陈菁安嘴上说着打扰了桑枝夏夜间休息,等徐璈知道了只怕是要当场取他的狗命。
但在瞬间领会到桑枝夏的用意后,心口不一的特质在此时此刻展现得淋漓尽致。
田颖儿愣愣地看着陈菁安当机立断决定把事情闹得更大,错愕道:“你现在不害怕了?”
“怕啊。”
“怕你还……”
陈菁安想也不想地说:“左右都要被徐璈寻仇了,场面小了怎么对得住我的名头?”
田颖儿:“……”
“你这人真是……”
“死皮赖脸油盐不进,你想说什么都行。”
陈菁安一脸我知道你要说什么的从容,坦然道:“不过咱们能边说边走么?”
“我突然觉得这个屋顶上看戏的视角不好,趁着还没乱起来,赶紧换个好地方。”
田颖儿沉默着默默跟着陈菁安换了地方。
浓重的夜色中,在不同的方位都陆续炸开了耀眼的烟火。
那是徐家暗卫特有的联络讯号。
陈菁安舌尖顶住侧颚低声一笑,头也不回地对着身后的田颖儿招手:“把你的刀拿好。”
“惩恶扬善的时候到了。”
按照陈菁安最初的计划,今晚要大闹找茬的楼子只是魏家一处规模相对大些的暗门楼子。
但有了桑枝夏的及时出手,只闹一处怎么行?
田颖儿召集来的专业杀手,以及陈菁安手里的人,再配合桑枝夏派出的人手,今晚被选中的楼子有七个。
冲天的火光瞬间点亮无边黑夜。
田颖儿愣愣地看着落入陈菁安眼底的光,眸色无声闪烁。
陈菁安果断道:“走!”
城内七个大宅毫无征兆突然走水,惊动了四面邻居的同时,消息也传回了桑枝夏的耳中。
桑枝夏放下手中的茶盏,拍了拍衣摆站起来说:“走。”
“该咱们登场了。”
桂盛人还在严家,突然得知城中魏家的多处宅子骤起大火,面色微变。
“这……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走水了呢?”
“可派人去请水会的人了?到底是怎么……”
“等等。”
严俊满脸阴沉手掌下压,打断桂盛的话后沉沉地说:“确定这几个地方都是一起失火的?”
桂盛面露恍然:“这几个地方,相隔甚远,就算是夜间的人不仔细出了岔子,也不应该是……”
来传话的人跪在地上,小心翼翼地说:“打探到的消息的确是同时的,就差个喘气的功夫,绝对无误。”
如此巧合,那就只能是人为的授意。
可怎么偏偏都是魏家的产业?
严峻神色肃然地看向桂盛:“此事,你当真不知道?”
桂盛苦笑道:“会首,您未免也太看得起我了。”
“我今日来,单纯就是察觉到郝良那边情况不对,想找您提前商量帮我拿个主意。”
“我自入府就一直在这儿坐着,就连亲近的人也不曾踏足此处半点,我怎么会……”
“三又商行,真的如你所说跟岭南那边关系匪浅?”
严俊不耐地打断桂盛的辩解,皱眉道:“你确定?”
“我确定。”
桂盛苦笑着说:“可不单是岭南呢。”
“我不是跟您解释过了吗?那三又商行的东家,是当年的潜渊山庄后继之人。”
“当年桂家的那一桩事儿您也是知道的,我欠了潜渊山庄的大恩,碍于恩情不得不对三又商行多有庇护,可……”
桂盛长叹道:“暗中帮扶倒是可,多的我实在是不敢做。”
“骤然得知那位跟岭南来往不浅,且还对水匪一事怒意颇深,我实在是慌得很,只能来求您帮着下个决断。”
其实这时候再说这些,已经不是很来得及了。
白日里看到桂盛带来的东西,得知水匪不除南地不可安,严俊就派人去跟钱庵商议除匪之事。
水匪不能留。
郝良等人必须死。
这样的人长久活着,受到威胁的不仅仅是钱庵的乌纱帽。
为了确保消息不走漏,严俊甚至直接把桂盛也扣在了家里,想着等钱庵那边回信了再做打算。
可直到现在,水运司那边仍是没有半点回音。
魏家的产业还纷纷走水了……
严俊不敢多想,当即站起来说:“走!”
“我们去看看!”
南允现在还没落入岭南手里呢。
在南边地界南浔商会的人说了算,就连朝廷来的大军都不管用。
任由是谁,在尘埃落定之前也休想在此地闹出事端!
否则南浔商会的颜面何存?
至于桂盛提到的人……
严俊飞快地闭了闭眼,咬牙说:“等今晚过了,你代为引荐一下。”
“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这来的到底是个什么人物!”
桂盛满脸愁苦似是不敢多说,连忙抓起衣摆跟了上去。
从严家出来的车马刚走到半道儿,得知魏家的正宅被来历不明的人围了,严俊的脸上当即浮出了怒意。
“这是真不拿我们当个人物了啊!”
桂盛叹着气不出声。
严俊恼道:“转道!”
“去魏家!”
严家的车马浩浩荡荡朝着魏家赶去,桑枝夏也在众多火闪耀出的亮光中,扶着薛柳的手缓步下车。
魏家的门前飞溅出了一大片鲜红的血迹,泾渭分明的两帮人手隔着火把照出的光亮窄带,冰冷的刀光的撕裂空气无声对峙。
宋六他们下手狠,一来被拦二话不说就先动了刀。
魏家的人不曾见过这般不讲理的阵仗,姓魏的纷纷躲进了内宅不敢露头,此时抵挡在外的,全是家丁护卫。
薛柳一看地上的血不悦道:“都是怎么办事儿的?”
“弄得这般腌臜,东家来了何处落足?”
在前头的宋六满脸惭愧,躬身道:“是属下考虑不周,请东家降罪。”
桑枝夏被这两人一唱一和的架势弄得心里好笑,面色淡淡一摆手:“罢了。”
“左右我今日来,只不过是为了跟魏家主讨两个人,站在门外也是一样的。”
桑枝夏说完视线在气氛异常紧绷的门前转了一圈,掸了掸指尖懒懒道:“魏家的人何在?”
护卫在门外不敢后撤的人警惕地竖起刀锋,桑枝夏要笑不笑地挑眉呵了一声。
宋六转过头煞气勃面而出:“我们东家问话呢,魏家的人是都死绝了吗?”
“找不出一个张得开嘴回话的?!”
“放肆!”
“此处是魏家门楣,岂容尔等宵小作乱?!”
一声怒吼从背后传出,得了严俊授意的管事直接黑着脸吼:“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无故来此处闹事到底是想干什么?!”
“此处是南允魏家!南浔商会中的魏家!”
“堂堂魏府门前,你们……”
“我都找到地方了,还需你多此一举再给我解释说明么?”
桑枝夏看傻子似的看着义正严词的管事,满眼滑稽:“用得着你说这是魏家?”
“我今日找的,就是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