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我是不是有点儿太狼心狗肺了?

桑枝夏对外宣称自己等天亮了才走,实际上早早就备好了返程的车队人手,等迷晕了齐老即刻出发。

桑枝夏来这一趟闹出不少波折,走的时候除了给家里人带的各种特产外,还顺势带走了三个人。

谢姨和被她点出来的两个年轻女子。

谢姨坐在车厢内洗茶泡茶,把冒着热气的茶杯双手放在桑枝夏的手边,低声说:“庄主说您身边的侍卫是得力可用,可都是些男子,难免会有不便之处。”

“画扇和点翠是自小就养在庄子里的,两人都是自小习武,画扇擅医,点翠擅毒,这两人都是培养出的死士,对您的忠心毋庸置疑,您只管放心使唤便是。”

实际上这两个人是齐老花了心思从很多人中挑选出来,下了心思培养想给齐嫣儿的。

可齐嫣儿没用得上。

齐老父女被困僵局多年,山庄余部不是真的什么都没察觉到,只是打老鼠恐伤了玉瓶,不敢妄动。

但这些年山庄余部依旧在持续运转,这两个人该学的该会的一项不落,如今给了桑枝夏倒是正好。

桑枝夏没想到齐老给自己琢磨得如此妥帖,哑然一刹后失笑道:“其实我没那么娇气。”

“我在家也是下地做饭什么都做的,用不着人伺候。”

早在家中境况好些之后,徐二婶她们几个就合计过,要不要往家中采买几个下人,帮着料理料理家中的活计,也好帮桑枝夏分担一下。

谁知这话一出,大的小的都在摇头。

在西北的这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可日积月累带来的变化是巨大的。

现在家中人人都习惯了自己的事情自己做,做饭洗衣都当成了说笑逗趣的乐子,分担下来无人觉得繁重,想想怎么都觉得大可不必。

当时许文秀还特意问过桑枝夏,要不添置两个贴身的丫鬟跟着,也免得辛苦。

桑枝夏当场就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真要是过上了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还不一定能适应。

谢姨见识过徐璈自己挽了袖子就下地扶犁的架势,也猜得出这对夫妇日常相处的样子,知道桑枝夏不是在跟自己故意客套,闻声只是笑:“用得上用不上都不打紧,有了总比没有强。”

“这要是出门在外,为彰显身份哪儿能身后不带人的?端茶送水的活儿总归是要有人做的。”

桑枝夏不知该怎么接话只是笑笑。

谢姨接着说:“您可以放心,庄主既吩咐过了往后都唯您的指令是从,至此除您以外,她们不会再听从任何人的指令。”

换句话说,给了桑枝夏的,就彻底是她的了。

桑枝夏心情复杂地抿了抿唇,还没想到说什么,谢姨就往小桌上放了一本小册子。

“这是庄主之前嘱咐过我,要我等到您出发了再给您的。”

“这是?”

桑枝夏眉梢飞起,哭笑不得地说:“难不成还是地契房契?”

潜渊山庄到底藏了多少好东西?

谢姨好笑摇头:“都不是,您打开瞧了便知道了。”

桑枝夏在好奇心的促使下翻开册子,看清上边的内容,放松的脊背逐渐一点点地绷直。

谢姨等她看完了才说:“庄主之前跟您交代过一部分,可具体的人员和分布没说清,余下的都在这本小册子上了。”

不光是在蜀地。

偏至西北边疆,南至茂林岭南,再行至江南水乡边塞大漠,潜渊山庄竟是在无人知晓时部署下了一盘大到惊人的棋局。

有了这东西,再有了这些人的效力,哪怕是坐镇西北,桑枝夏也可以轻而易举地得到四面八方的各种消息,毫不费力。

桑枝夏眸子狠颤,心惊之下条件反射地说:“这东西我不能收,我……”

“庄主说,您可能用得上。”

谢姨柔柔地打断桑枝夏的话,不紧不慢地说:“您虽未对庄主表明自己的来历,可庄主与我谈起时说过,您出手不凡,不像是寻常人家的孩子。”

“这本册子耗费了山庄数代人的心血,落在旁人手中或许会成祸害,可在您的手中保不齐会另有他用,让我一定要亲手交给您。”

齐老的确是没打算活了。

在真的寻死之前,他想为自己惨淡晚年间得到的最后一点温情,做好能做的全部。

桑枝夏捧着轻飘飘的一本册子宛如捧了千钧巨石,百感交集之下忍不住说:“谢姨,我是不是有点儿太不是东西了?”

谢姨明显地愣了下:“此话从何说起?”

“我……”

桑枝夏艰难地咽了咽口水,再意有所指地指了指后头跟着的马车,苦着脸说:“齐老对我这么好,我反手就把他迷晕了,还要擅自决定带他去个陌生的地方,我这是不是……”

“是不是有点儿太狼心狗肺了?”

放在旁观者的视角里,桑枝夏这就是典型的得了好处还作妖。

简直就是蹬鼻子上脸的妖孽!

谢姨没想到桑枝夏会这么说,足足怔了好一会儿才乐着说:“怎么会呢?”

“您的心意总归是好的。”

桑枝夏这下更觉得手里的东西烫手了:“可是齐老他不愿啊……”

从老爷子迷糊过去的那一秒开始,桑枝夏的心里就开始吭哧打鼓。

以老爷子的暴脾气来看,等他醒了以后还不知道要怎么嗷嗷呢。

谢姨眼中笑意渐深,轻轻说:“您若是不顾庄主,任由他自我裁决,那这些东西纵然是到了您的手里,也不会如期好用的。”

这些人效忠的是齐老,而非桑枝夏。

新主旧主更迭本不奇怪,可难的是让人心服口服。

桑枝夏留住了齐老的命,就等同于是留住了这些人的心。

从此往后,这些曾经多年不可见光的人,就会成为桑枝夏手中的一柄利刃。

唯她是从。

桑枝夏就像个走在大路上突然得了大块金子的人似的,惊讶之下更多的是不可说的无所适从。

谢姨把该说的都说了,安静下来只在边上静静地做起了绣活儿。

桑枝夏盯着看了半晌,没忍住说:“谢姨,你就不好奇,我要把你们带到哪儿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