孵化室里真的孵出了小鸡崽子!
这一消息传遍洛北村上下,还引来了不少人围观。
一直守着孵化室的牛婶搓着手激动得满脸通红,手舞足蹈地说:“我一开始以为你是在说笑呢,谁知道不用母鸡抱窝居然真的能孵出崽来!”
“还一次孵出来了八十多只崽子!”
鸡崽子破壳的一幕桑枝夏来得迟暂时没见到,可来了就听牛婶反复说了许多遍。
不光是对牛婶而言过分惊奇,就连赶来瞧热闹的村里人见了也倍觉稀罕。
母鸡抱窝孵蛋这是谁都知道的事儿,不足为奇。
可直接把鸡蛋摆在铺好的架子上,鸡蛋就能自己孵出崽儿来,这可当真是头一回见!
桑枝夏笑眼弯弯地看着掌心里嫩黄的小鸡崽,弯下腰把崽子放在铺了多层干稻草的箩筐里。
“刚孵出来的崽儿受不得寒,暂时都关在鸡舍里别放出来,满月之前都喂小米,等养大些把绒毛褪了,就可以按婶子之前说的法子喂了。”
牛婶揪着衣摆认真点头。
桑枝夏想了想补充道:“这几日孵化室这边接连破壳的崽子大概会越来越多,夜间也不可无人,我请了谷大爷来跟你们夫妇换着看守,婶儿你和牛叔多关照些。”
自打谷场出了那档子事儿,火苗子还是从谷大爷家烧出来的,谷大爷就觉得自己没脸再来徐家的农场里做工了,主动跟桑枝夏请了辞。
桑枝夏后来太忙顾不上。
前几日老爷子提了一嘴,说谷大爷家中的老婆子又病了一场,今冬只怕是不好熬了,桑枝夏才想起来那么个抗药极强的老大爷。
左右请谁来了都是一样的活儿,圈舍这边的事儿也不需多大的劳力,请了谷大爷来也算合适。
牛婶夫妇显然是知道农场之前的风波,听到这话愣了下,忍不住笑道:“你家人心善,我们会尽心的。”
“那就好。”
桑枝夏担心刚孵化出的崽子照料不好多了损失,特意在鸡舍里转了一圈,确定无碍后顺带去瞧了瞧猪。
猪崽子送进农场不足一月,看起来已经有了不小的变化。
肥头大耳,脏兮兮的不复白嫩。
摇头晃脑把猪脑袋往食槽里一扎,吃得嘴里不断哼哼出声的同时,屁股上打卷的尾巴还来回地甩。
还挺可爱。
被许叔叫来的的劁猪匠叫魏大生,老实巴交的一个汉子,见了桑枝夏紧张得话都磕巴,吞吐了半天也没说明白仔细。
许叔看不下去了,啧了一声插话道:“这些猪崽子该去的东西已经都去完了,每日这么些酒糟煮了猪草喂下去,只等着数着日子长膘。”
像是为了自己的话作证似的,他还指着其中一头猪摇晃的屁股说:“你看那坐凳肉多圆!一看就知道好吃!”
桑枝夏哭笑不得的扶额。
许叔没了童生老爷的架势,挽了袖子衣摆拴到腰间,一副很懂的样子说:“而且明年也不必四处买猪崽子了,选了几头合适的留下了,到时候……”
“咳咳咳。”
赶来找桑枝夏有事儿的徐三叔咳了几声,打断许叔的不当发言,瞪道:“你这童生老爷的书只怕是读少了,还是应当回去再读几年。”
怎么什么话都赶着跟他侄媳妇说?
母猪配种这种话,能这么说吗?!
许叔龇牙吸气不说话了。
徐三叔对着桑枝夏招手,说:“丫头,你过来些我跟你说个事儿。”
桑枝夏忍着笑过去,刚站定就听到徐三叔说:“你帮我回去劝劝你三婶?”
桑枝夏头顶冒出几个问号,奇道:“三婶怎么了?”
“你三婶她……”
徐三叔警惕地看了眼四周,确定没人听得到自己的话才低声说:“咱家酿酒坊之前不是接了一桩关外的买卖吗?据说卖得挺好,那边商队的又来找我买酒了。”
桑枝夏心说这是好事儿,怎么这般紧张。
徐三叔下一句就说:“我都打听过了,那来往关外的商队其实就是个倒手商贩,将关内的东西低价买了送到关外,转手一放价格就能高出不少。”
“所以,三叔你是想……”
“我想出关去转转。”
都是到手的银子,何必拿给旁人赚了,自己去把买酒的订单拿到手里捏着不好吗?
从酿酒坊拉出去直接卖,肯定更赚!
桑枝夏为徐三叔的大胆一霎无言,欲言又止地张了张嘴。
徐家至今可还是戴罪之身,按律终身离不得流放之处。
从此处出关要过的地方可不少,这……
“嘿呀,我知道你在想什么。”
徐三叔好笑道:“徐璈一年出去好几次,就连徐明辉都背着人不知跑了多少地方了,我怎么就不能出去了?”
“你真当你三叔是糊涂种子,当真是什么都看不出来?”
见桑枝夏不说话了,徐三叔叹道:“但这话没法跟你三婶说,她死活拦着说不让。”
徐二婶在绣庄忙得脚不沾地,这样的事儿不能去麻烦人家。
许文秀就更不成了。
这个大嫂早年间是软和性子,这几年虽有了些长进,但所有人都看得出来,关于胆量这块儿的长进属实不多,跟她说了没用,说不定还会引起更大的反对。
最合适的人选就是桑枝夏。
徐三叔早就看出来了,徐璈媳妇儿的胆儿很大。
比家里所有女眷的胆儿都大。
桑枝夏没想到自己还能被委以这样的重任,失笑道:“可是三叔,你出去了,酿酒坊那边怎么办?”
“那不是还有你三婶看着呢吗?”
徐三叔略带骄傲又神色复杂地说:“你是不知道,你三婶现在可能耐了,酿酒坊那边大大小小的方子比我都熟,自己上手都能酿出两缸子好酒。”
“再说了,酿酒坊那边请了八个伙计,你三婶只需盯着,这块儿她心细做得好,不用我担心。”
酿酒所需的粮食直接从粮仓里拉,大小活儿有请来的伙计干,徐三叔的确是可以放心出一次远门。
只是在出去之前,怎么让徐三婶松口答应,这是个难题。
徐三叔想到妻子的激烈反对,忍不住叹道:“你三婶是觉着眼前的日子不错了,很好过,我总觉得还差点儿什么意思。”
新屋是他负责请了人来建的,徐璈光是一个浴房就不知砸下去了多少银子,别人不知道,他一清二楚。
那都是献给自家媳妇儿哄乐子的宝贝。
徐三婶好好一个清贵人家的矜贵女,跟了他遭了这么老些罪不说,现在还为了酿酒的事儿糙了一双手,这算什么好?
前几日徐三婶进城去给徐嫣然买梳头的首饰,见了对镶珍珠的金簪喜欢得不行,想了想怎么都舍不得买,抱憾而归。
他见了心里难受。
妻女难得好物,吃饱穿暖了也不算本事。
蜗在村里不是办法,他也想出去搏一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