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

这本该是祝绝的词,却被田鹏先提出来,他反而心里有点打鼓,忍不住试探道:“这医馆看起来有些破旧,不知靠不靠谱。”

“世子放心,这家医馆在此好多年了,封大夫医术好人品也好,我们这一片都在这里看病的。”人群中有人响应。

继而人群中不少人附和。

祝绝有点吃惊,回应的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李鸿若能收买这么多人,那都可以直接杀死寿王,不必如此处心积虑利用他,所以这些人说的应该可信。

换而言之,李鸿的手下个个都是扎根对方地盘多年之人,可见此人善于布置或者收买人心,着实有些可怕。

“世子,别犹豫了,快把侧妃送医吧。”杏姑也催促道。

杏姑比韦若君藏的还深,明显是李盛心腹。她都这么说,祝绝便不再迟疑,抱着韦若君冲进医馆。

此时围观的人群之外,一群赶来士兵伸头向这处张望,正是追过来的西门诸兵士。

“大人,我们还跟么?”一人向那守城参领问道。

“看来是我多虑了,这种得罪人的事让董全昌一个人承担就好,我们走。”

平安医馆十分狭小,比济民医馆差太多。此时馆内除了一名约五十来岁面色红润的医者正在写药方外,尚有三名老者。一名坐在医者对面探头观看那药方,另两人则坐在稍远处的椅子上,似在等待。

祝绝这行人一进来,整个医馆立马塞得满满当当,更别提有好事者凑在门口向内张望。

医者抬头见此情景,匆匆走过来,还不等祝绝说话,他一看韦若君裙上血迹,脸色立马凝重,“情况不妙,公子快把她送进内堂。”

“让让,让让。”之前让车夫来此检查的那个胖女人也挤了进来,向董全昌道:“哎呀,女子隐私之事怎么能让这么多人围观,将军快把人赶出去,我把门板合上。”

“对对,让他们散了,你们守着外室,还有把那个车夫看好。”杏姑匆匆插了一嘴,便跟随祝绝进入内堂。

医馆内院同样狭小简陋,除了一个院子,一间厨房,还有三间内室。那院子里到处矗立着草药架子,十分凌乱,许多架子比人头还高。若非直接深入,从医馆外室向里瞧完全看不见厨房与内室的门。

厨房里好像正在熬药,一股药香弥漫了整个小院。

祝绝随着封大夫的指引走进内室,这是一间三进小屋,同样到处堆满药材。左边的房间有一张床,生活物品居多,像是大夫夫妻的卧房。右边一间也有一张床,但里面堆得更多是医用工具和药材,应该就是诊疗室。

“哎呀,你们这些大男人跟进来干嘛?除了娘子的夫君,其他人快出去。”封大夫见田鹏和几名侍卫也在屋内,脸色不善地赶人。

“世子,我出去安排一下,免得有人闯进来惊扰侧妃治疗。”田鹏对祝绝禀道。

祝绝正要向韦若君询问下一步如何做,闻言求之不得,连忙挥挥手。

田鹏出去后,韦若君故意呻吟地更加大声,而杏姑站在中堂警戒,封大夫则凑到祝绝耳边小声嘱咐。

等田鹏回来的时候,那个胖女人端着一盆水也跟了进来。

“娘子,你帮着我点,我毕竟是男子,多有不便。”封大夫对胖女人道。

而祝绝刚才得计,向田鹏与杏姑道:“我们也帮不上忙,你们随我出来,给我说说侧妃怀孕的事。”

“世子,属下也正有王爷的吩咐要禀告世子。”田鹏道。

祝绝有些意外,但若田鹏真有寿王的谋划,听听倒也无妨。

走到诊疗室门口时,田鹏突然一伸手拦住最后的杏姑,“这件事只能说与世子一人,你还是看着侧妃吧。再说她一个有孕之人,你如何能放心交给两个陌生人?”

杏姑一愣,目视祝绝。

祝绝心下思量,按照刚才的计划,少个杏姑问题也不大。何况当初在掬星阁的事历历在目,她身手不强,要真打起来也没什么大用,便点头同意了。

谁知出了诊疗室,田鹏不仅关上门,甚至还拉上诊疗室外面的门栓。

“你这是何意?”祝绝隐隐觉得有点不妥。

“事关重大,切不可告诉外人,还请世子见谅。”

祝绝看了看守在内室门口的四名王府侍卫,点点头,随即上前把内室的门从内栓住。

“既是重要之事,的确该小心。”

祝绝心里计较地清楚,万一有什么争执这四个人也别想帮着田鹏对付他,现在一对一,即使不敌也不至吃大亏。

田鹏好像没什么意见。

祝绝暗道莫非是自己多疑?他走到桌边坐下,拿起桌上的茶杯,转了一圈看了看,又拿起另一个茶杯放在另一边,最后拿起茶壶给两个杯中各自倒入一杯水,“田统领,私下不用如此拘谨,请坐吧。”

“谢世子。”田鹏倒真不客气,就大喇喇坐下了。

“说吧,什么事?”祝绝端着杯喝了一口水。

田鹏好像并不想喝水,他面色有些紧张,明知无他人在侧依然左右看了看,凑近祝绝低声道:“世子,韦侧妃怀孕有问题。”

祝绝一惊,他当然知道韦若君是装的,但田鹏如何得知?

“我才回来,这事情怎么回事?”

“世子是知道的,王爷为世子选了一个替身来平衡局势。”田鹏道。

祝绝脸色难看,无论谁听到自己被冤枉脸色都不会好的。他可是碰都没碰过韦若君,最多就是死的时候和她一起在床上躺了几个时辰,田鹏该不会冤枉孩子是他的吧?就算她真怀了一个不是李鸿的孩子,那也是李盛的!

“你说孩子是那个替身的?”祝绝语气不好,他倒想听听田鹏如何栽赃他。不过这倒也符合世子身份,毕竟谁听到妻子与他人有染都不会语气多好。

“不是。”出乎意料,田鹏居然否认了,“从时间上也对不上。实际上世子离开之时王爷为以防万一,派人给韦侧妃检查过是否有孕,但却突然发现当初韦侧妃为救世子腹部中刀。程大夫告知王爷,侧妃此生已无法有孕!可时隔数月,她如何就能怀上?”

祝绝有点混乱,韦若君怀孕是真是假他怎么知道。就算是假,她也没时间告诉自己要如何假孕。祝绝甚至忘记了该哄骗田鹏喝下那杯水的目的,他自己倒是心浮气躁地又喝了一口。

“程大夫虽德高望重,但难免不会误诊。再说,若她是假孕,满建章就没一个大夫能看出来?”祝绝半晌理清后道。

“怪就怪在这里,连程大夫都诊出喜脉,但他还是一口咬定当初诊断没错,还说有可能是……”话至此处,田鹏面露难色,仿佛难以启齿。

“可能是什么?!”祝绝愈发烦躁。

田鹏不答,他站起身,走到诊疗室门口侧耳听了听,又走到内室门口从门缝向外张望。

祝绝被他这番吞吞吐吐的样子急得心浮气躁,忍不住又端起杯子。

水未进口,耳边风声一响,一只胳膊从后面勒住祝绝的脖子,把他从凳子上扯到地上。随后,田鹏一个翻滚,把祝绝一侧的手脚压在地上。

祝绝尚有一手一脚能动,他刚伸手去抓后方之人,却被田鹏一把抓住手臂,用力往外一扯,竟将他肩关节扯得脱臼了。

祝绝惨呼一声,疼得浑身卸了力,可声音却被那只胳膊生生压在喉咙里,只挤出几声呜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