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世子,饶命。”祝绝这一摔,更加爬不起来了,抖得身下的纸张扑簌簌直响。
世子倒没真叫人再把祝绝拉出去,而是抽出第三张画,“我让人饿了这些狗三天,又将这人在肉汤里浸了一晚,然后把它们关到一个房间里。唉,等我进去的时候,那画面,啧啧……”
“不过我不会这样对你的。”世子将画随手一扔,站起身,“否则岂不是太没新意了。我看你细皮嫩肉的,不如这样,把你绑住,用开水将你全身上下浇透,等干了再把衣服脱下来,你觉得如何?”
“世子饶命。”祝绝吓得早把什么风骨什么仪态甚至羞耻心都抛在一边,一把抱住世子的腿,“我,我去送信,我一切都听世子的。”
“滚开。”世子一脚踹在祝绝胸口,“什么脏东西也敢碰我。”
这一脚踹地极重,祝绝疼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但更疼的是他的心,若真如世子说到那般,还不如刚才在外面被打死。
“你没事吧?我不习惯别人碰我,你别介意。”世子突然又蹲下来,声音温柔地低声道,“早答应我不就完了,这么点小事,你看你折腾成这个样子。等着,我这就去写信。”
世子走回书桌,摊开纸,这次却不如画画那般下笔干脆,而是思索良久,写两笔又停半晌,好不容易写完拿起纸看了看,又揉成一团,重新铺纸。这一封信,居然写了良久。
祝绝好不容易得了喘息之机,巴不得他多写一会儿,免得又来折磨自己。
“世子,奴婢来送晚膳。”门外突然传来女声。
祝绝连忙忍痛跪直,慌张地看着地面上几张画,想偷偷把它们捡起来,不能让这些画就扔在门口,即使那般羞辱地受过杖刑,他心里还是渴望保留一点脸面。
“对对,把画收藏好,随身带着,时刻警醒自己。”世子抬头看到祝绝的动作,微笑着用笔指点着他,接着温柔地扬声对外面道,“进来吧。”
祝绝一僵,也不知世子说的是不是真心话,但推门声已经传来,只得硬着头皮把画塞进怀里。
事实上祝绝的担心纯属多余,两名婢女进屋后,向世子一福,就开始在桌上摆盘。二人的眼睛始终盯着脚下的地面,连一丝一毫目光都没给其他地方。
婢女出去很久,世子这才拿着一封封好的信封递给祝绝,这次的声音是真的温柔似水,还带着一股子羞涩的味道,“你明天来的时候把回信带给我,记得叫她一定要回信。”
“是,属下定不辱命。”祝绝举高双手,他也不知道能不能做到,但拖得一时是一时,就算要死,明日死也好过现在就死。
世子将信拿在手里,却迟迟没有放在祝绝手上。
祝绝斗胆抬头,发现世子微皱眉头盯着他的手,好在并无怒色。他将手拿下来,才发现上面满是汗水和泥,连忙从怀里掏出汗巾,将手擦得干干净净。
“倒也是个讲究人,今日难为你了,只要乖乖听话,小王日后定会弥补于你。”世子这才展露笑颜,将信递给祝绝后道,“不必再在我面前立规矩,你回去上药吧。”
祝绝如蒙大赦,一下也忘记疼痛,忙不迭爬起来拉开门就往外冲。
“员外郎,你当值时间不得离开。”突然一只手挡在了祝绝面前,霍远的声音并无起伏,可在祝绝耳朵里却如同地狱判官。
“霍大哥,求求你。”祝绝几欲崩溃,极其小声地哀求。
“我让他走的?怎么?不行?”世子本来已拿起筷子,闻言啪一声把筷子拍在桌上。
“王爷吩咐,员外郎当值期间要尽忠职守,还请世子体谅。”霍远不为所动。
“霍统领,这是世子啊,求求你,听世子的吧。”祝绝无比绝望,用力扒拉着霍远的手,可那手,纹丝不动。
“员外郎,王府上下,王爷的命令最大。”霍远道。
啪地一声,吓得祝绝腿都软了,原来是世子把一盘菜扫翻在了地上。
“行,不能走是吧,那就与小王共进晚膳吧。员外郎,过来把地上的菜吃干净。”世子怒气冲冲,口中喊着祝绝,眼里却盯着霍远。
祝绝羞愤欲死,无比绝望。他们两个人斗法,为什么要羞辱他?在他们眼里,他是个人么?
霍远看了一眼祝绝,想带上门。
“霍远,站住,你就给我看着。”世子怒喝,阻止了霍远的举动,转头看见祝绝不肯动作,更加恼怒,“你等什么?还不给我滚过来吃,想一一试试画里的结局?”
祝绝浑身一抖,闭了闭眼睛。罢了,他都这样了,还谈什么尊严,只要能让自己少受点罪,已是最好的结果。祝绝刚迈出一步,世子阴沉沉的声音传来,“我让你走了么?爬过来,舔干净。”
拼了。
祝绝终于无法忍耐,脑中回响着这两个字。他猛地冲向霍远,想从他手臂之下钻过去。
毫无意外的,霍远身子一侧,就抓住了祝绝的胳膊,在他臀上重重一脚,趁着祝绝吃痛站立不稳,一把将他的手臂翻在背后,然后凑近他耳边低声道,“想想家人。”紧接着,霍远把祝绝重新扔回屋内,“员外郎,我劝你最好听王爷的吩咐。”
祝绝摔在地上,沉默了一瞬,突然呵呵笑了几声,然后爬起身,重重一个头磕下,“多谢王爷赐官,多谢世子赏饭。”
世子没说话,愣愣看着祝绝像狗一样爬到那处,拿嘴叼起一块肉,津津有味地咀嚼着,脸上甚至带了一丝享受。他心里觉得无比憋屈,好像趴在那里的不是祝绝,而是自己。
“世子,可还要属下继续观看?”霍远的声音传来,仍然是那副无悲无喜的样子。
“滚!”
随着门被带上,世子好像脱去全身力气,呆呆看着祝绝一点点把地上的菜吃干舔净,又重新跪在他面前,一副恭敬柔顺的样子。
“好狗。”世子站起身,路过祝绝的时候,居然主动伸手摸了摸祝绝凌乱的发顶。他的语调没有一丝起伏,似乎在陈述一个客观事实。然后他走到床边躺下,盯着床顶发呆,一动不动。
祝绝跪在地上,脸上带着微微的笑意,分毫未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