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抓强盗了!”
“抓强盗啊……”
“偷我树的强盗被我碰到,他要跑……”
中年汉子的喊声从山顶传出,声音激愤,像是野兽在咆哮。
这里虽然人烟稀少,但山脚下也有四五户人家,二三十口人。
听见喊声,不管男女老幼,都拎着顺手的家伙朝山顶赶来。
当然,沈千三在山顶,是看不见的。
他只是有点无奈。
原本他只为不让中年汉子捆他,才后退的,然后为不被镰刀砍中,才出手打落的。
这本来就是一个误会。
现在却搞得更加说不清楚了。
逃,也是不能够的。
下山的小路只有这么一条。
他相信,中年汉子这么一喊,山下的人肯定正往山上赶来。
总不至于钻树林子吧!
不说树林子中杂草丛生,遍布荆棘,就说他对这里一点不熟悉,鬼知道这山里有没有天坑、炭窑、猎人的陷阱之类的。要是一脚踩空,掉进去了,就算他能打,那也要乖乖的做俘虏。
那个时候,就更难说清楚了。
说不定还先挨顿打。
这个年代,法制观点远没有后世那么强,人们的善恶心却前所未有的分明。
抓到强盗先打一顿,就是警察也不会说什么。
就算后面误会接触,证明自己不是偷树的强盗,那打也白挨了。
“好好好……”
想明白这些,沈千三抬手示意中年汉子不用喊了,无奈的说道:“老伯,我不跑!”
“你倒是跑啊!”中年汉子气呼呼的说道:“我倒要看看,你跑不跑得了!”
沈千三知道跟这位讲不清楚,干脆闭嘴不再说什么。
只希望一会儿赶来的人中有一个明事理的,可以说清楚。
中年汉子见沈千三不说话了,也不再说什么。
先前被沈千三打落镰刀,他也似乎察觉,这个年轻人不那么好对付,不敢轻易上前,只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防止沈千三逃跑。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的耗着。
“本山叔,下山的时候没遇见强盗啊!”
“本山哥,强盗跑了吗?”
“本山伯,你在哪里?出个声呀!”
“本山……”
“……”
没多久,嘈杂的声音响起,各种称呼都有。
范本山听见乡亲来了,原本有些紧张的神情顿时舒展开来,大声回道:“强盗没跑,我跟他耗着呢!”
山上树木、柴木枞生,暂时只闻其声,还没看见人影。
“没跑就好,我们来了!”
“这强盗胆儿肥啊,居然不跑!”
“有本山叔看着,他敢跑?”
“就是,下山就这一条路,逃下来不撞个正着嘛!”
“我们这么多人,他敢跑下来,那是自投罗网。”
“……”
一阵喧嚣,十几道人影冒出头,前后来到山顶。
十几人都是农民打扮,全是男的,十七八岁的小伙,二三十岁的壮汉,四五十岁的中年。
他们是跑得比较快的一批。
后面还有声音,是女人、年纪大一点的老人和小孩。
不多时,全都围了上来。
一个个手里都拿着家伙,扁担、麻叉、钢撬、棍子……各式各样的都有。
沈千三瞧见,嘴角狠狠地抽动。
还真……把自己当强盗了啊。
“你胆儿肥啊,敢跑到我们范家村偷东西?!”
“今天可把你逮到了!”
“识相的,赶紧束手就擒,不然我们手里的家伙可不长眼。”
“说这么多干嘛,抓到强盗,先打一顿再送到派出所去!”
“长得倒是人模狗样的,怎么就不学好,要当强盗!”
“我呸,白长了一张好脸,尽干丢脸的事。”
“说,来我们村偷了几回?”
“偷的树藏起来了还是卖了?”
“拿绳子来,先捆起来!”
“……”
范家村的人,都围着沈千三,吵吵嚷嚷的叫骂着。
范本山见乡亲都来了,手里还有家伙,这才松了一口气,再也不担心这个强盗会跑了。
一开始,沈千三没有说话。
都认定他是强盗,众人又都才赶过来,群情激愤,这个时候开口无异于火上浇油。
等众人骂咧了一阵,情绪渐渐平复一些,他才环视众人一眼,开口说道:“你们这里谁做主?”
“你偷我的树,我的地盘我做主!”范本山见这么多人围住了沈千三,他还一脸的淡定,心里不由的又气,愤然的说道。
沈千三道:“我跟你说了几次,都说没偷你的树,你又不信!”
语气一转,“这样吧,你把你们村长叫来,我跟他说。”
心想跟范本山说不清,找村长总能说清楚了吧!
没想到,围住他的人一阵哄笑。
其中一个短发年轻人笑着说道:“小子,你还要找村长说啊!你还不知道吧,范叔就是我们范家村的村长!”
范本山挺了挺胸膛,得意的说道:“没错,我就是范家村的村长!”
这……
沈千三也真是无语至极,自己点个名喊人来沟通,没想到还会喊到范本山。
那还怎么说得清楚?
范本山见了沈千三的表情,哈哈笑着8说道:“小子,先不让我捆你,现在你就老老实实的让我捆了,我们去派出所!”
“再敢挣扎,少不得一顿打!”
“看你也是聪明人,免得受皮肉之苦!”
威胁的意味十足。
沈千三道:“去派出所可以,但捆就免了!”
指着围住他的二三十人说道:“你们这么多人,还怕我跑了?”
范本山不依的说道:“就是怕你跑了!”
先前那一下,他的火气还没有消,也知道这小子身手利索,还是捆起来放心一些。
这家伙简直是油盐不进,沈千三也真是无奈,说道:“好歹你也是村长,咋这么执拗呢?”
范本山还待再说,人群中一个少女突然开口:“爸,我们这么多人,谅他也跑不掉,反正是送到派出所去,捆不捆的也没关系。”
沈千三闻言大喜,终于有一个人能替自己说话了。
要不然的话,对方坚持要捆,他肯定不肯,免不得要“杀出重围”了。
朝说话的人看去,只见她二十来岁,穿着一件牡丹花红袄子,模样俊俏,红扑扑的小脸上有两个深深的酒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