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老叶家待了几日,郭家几口人不但都吃饱了肚子,身上的衣裳也都换洗干净了,临走居然还带上了行李和粮食。
加上郭老太太闹了那么一出。
搞得原本想找叶老四借点钱的郭士杰,直到马车都驶到京城了也没能抹
因为郭家人还没想好要在什么地方下车,叶老大干脆先赶着车把叶老四送到了叶庆山家。
郭老太太从车窗看到外面的高门大户,忍不住问:“这是啥地方啊?”
郭士杰识字,看了一眼上头说:“娘,这是将军府,应该就是那天村长说的,叶家有人被皇上封为将军了。”
郭老太太闻言,趁着车上没有叶家人,便抱怨道:“叶家都这么厉害了,还抠得要死,连点儿银子都舍不得给咱们,就给点儿旧衣服和粮食,粮食还都是粗粮,连点儿细粮都没有……”
“你快闭嘴吧!”郭老汉故意吓唬她道,“人家的亲戚是大将军,你若是再闹,人家收拾咱们就跟你碾死蚂蚁一样简单,你想死自己去作死,别连累全家人!”
郭老太太闻言有点害怕,但是还嘴硬地嘟囔道:“这里可是京城,又不是关外那种没有王法的地方,就算是大将军,也没有草菅人命的道理……”
她正说话,没想到突然有人一身戎装从将军府的大门里走出来,身后还跟着十几个腰胯长刀的壮汉。
郭老太太话没说完就被吓得噎回去了。
出来的人正是叶庆山,他早就跟门子交代过了,叶老四回来的话立刻告诉他。
当他听说郭家人就在外头车上的时候,立刻打发人出来叫住叶老大,自己则换了身衣裳,带着手下出来。
“大哥!”叶庆山上前叫得亲热,眼睛则浅浅地往车里一瞟,“家里的事儿都处理好了么?有没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我之前就说,有啥事儿你只管吱声。
“虽说咱们以前不在一处,可如今你们既然回来了,就是跟我关系最近的亲人了。
“家里有啥事儿,那不就跟我自己的事儿一样么!”
“庆山,真没事儿,家里都好着呢,你不用惦记。”叶老大道,“若是真有什么事儿,我能这么快就把老四给送回来了么!”
“没事就好,以后家里有啥事儿记得跟我说,别见外。”叶庆山道,“我这儿要人有人,要什么有什么,欺男霸女的事儿咱不能干,但是也不能被人欺负了,大哥你说是不是?”
“放心吧,咱家人也不是吃素的,你忘了,我可是皇上亲封的打虎英雄呢!”叶老大说着也挥了挥拳头。
凑在门缝里往外看的郭老太太顿时被吓得一个后仰,在车里把自己摔了个大屁墩儿。
听着车里的动静,叶老大跟叶庆山对视一眼,心里都憋着笑。
郭士杰趁机道:“娘,你快歇了这份儿心吧,俗话说胳膊拧不过大腿,咱连胳膊都算不上,咱就是个小拇指!
“不管咋地,你得为你两个孙子想想,就算咱们能豁出去,他们可都还小呢!”
听了儿子这话,郭老太太算是彻底泄气了。
“我就是心里头不得劲儿,你妹妹好好一个大活人,如今就这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
“逃荒路上死的人还少么?老叶家都是厚道人,若不是妹妹做出那种事,她如今肯定也活得可滋润了。”
“罢了罢了!”郭老太太抹了把眼泪,不再吭声了。
叶老大跟叶庆山又说了几句话之后,叶庆山便带着人回去了。
叶老大也回到车上问:“郭叔,士杰,你们想好今后要去哪儿了么?”
郭士杰道:“走一步看一步吧,如今有衣裳有粮食了,肯定比之前的日子好过。
“我虽然腿废了,但好歹也是读过书的,我回头找找看有没有帮人写信或是抄书的活计,也能赚点钱养家糊口的。”
“你能这样想就最好了!”叶老大点头道,“我帮你们打听了一下,城北那边人多,房子也便宜,也能找到些零活儿做做,不如我送你们过去看看?”
郭老汉对京城一无所知,听了这话只能点头。
他心想自己兜里什么钱都没有,就算去了也没钱租房子啊!
但是既然叶老大都这么说了,他便同意过去看看。
到了城北之后郭老汉才知道刚才叶老大的话是什么意思。
原来是因为城北是穷人最多的地方。
“我刚才问了庆山,他说在这边租房子,可以只租一间,还能按天给钱。”
叶老大说着指着不远处一个蹲满了人的路口道:“那边每天都有很多人来找干活的小工,那些人就都是在蹲活儿的。
“郭叔回头也可以去试试,听说工钱基本都能超过一百文,晌午还能管顿饭。
“郭婶儿平时可以干点儿帮人浆洗衣裳的活儿,干好了一天也能赚几十文钱呢!
“士杰你的腿这样就先别着急了,等安顿下来之后,再慢慢找点儿你能做的事儿就行。”
听得叶老大帮自家打听得这样清楚,郭老汉简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临别前抓着叶老大的手久久不肯放开,一个劲儿地道谢。
终于把郭家人都送走了,叶老大一刻也不想耽搁,就想赶紧去接媳妇和闺女回家。
还不等他转身上车,突然就有人从后面拍了拍他的肩膀。
叶老大条件反射地抬手抓住那人的手腕,当场给人来了个过肩摔。
只见一个留着山羊胡的男人被摔在地上。
“哎呦,疼死我了!”
叶老大皱眉道:“我也不认识你,你拍我干啥!”
山羊胡也委屈得很:“你不是在这儿等着找活儿的么?我拍你肩膀是跟你说话啊!”
叶老大这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赶紧把人拉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我是过来送人的,正准备走呢!”
但是山羊胡却充耳不闻,站起来之后就不断地打量着叶老大的身材,甚至还伸手捏了捏他的胳膊。
叶老大被他弄得浑身不舒服,连退两步才逃离魔爪。
“你说话就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山羊胡对叶老大的身材十分满意,问:“你会不会拳脚功夫?”
“你到底要干啥,能不能直说?你不说我就走了。”叶老大说着就要上车。
山羊胡赶紧拦住他道:“实话跟你说吧,我手里头有个要去外地走镖的活儿,少几个人手,所以想找几个身材魁梧、会拳脚功夫的。
“我看着你挺合适的,要不要跟我去试试看?
“走一趟镖也不亏待你,来回不到一个月,给五两银子呢!”
叶老大一听不免有点心动,毕竟这个季节,山上也没什么东西,家里春耕还没开始,待在家里也没啥钱赚。
不过他从来没走过镖,心里也有些拿不定主意。
山羊胡见他有些意动,刚想再劝上一劝,身后突然有人插嘴道:“程老板,五两银子就想雇一个被皇上亲口褒奖过的打虎英雄去走镖,难怪您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叶老大闻言一扭头,就看见穆铮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
这个被称作程老板的山羊胡显然跟穆铮认识,听了他这话,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皇上亲口褒奖过?打虎英雄?”他扭头看向叶老大,惊讶地说,“难道这位就是叶庆晨叶壮士?”
叶老大没想到自己在京城居然还小有名气,了,程老板竟然一口就叫出了自己的名字。
穆铮抬起胳膊搭在叶老大的肩上,笑着说:“可不是么!程老板,您说说,五两银子人家能干么?”
程老板赶紧道:“哎哟,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了,难怪刚才摔我摔得那么干脆利落。
“叶壮士,只要您点头,价钱咱们好说!”
叶老大根本不懂行情,哪里知道该如何开价,正犹豫着自己该说八两银子还是十两银子。
身边的穆铮却已经直接伸出一个巴掌道:“一口价,五十两,成就成,不成就拉倒。”
这个价钱,程老板没被吓着,倒把叶老大吓了一跳。
程老板面露难色地说:“穆大人,按理说,以叶壮士的身份,开价五十两也算不得高。”
叶老大又被吓了一跳,心道这还不算高呢?
殊不知这不过是人家讲价的前奏罢了。
“若是我的东西,别说五十两银子,一百两银子我也出,有叶壮士一路跟着,咱们心里也踏实不是?
“不过……”
一听他说这两个字,穆铮就抢先道:“你别吭哧瘪肚的,就痛快说个数出来给我们听听!”
“您看,三十……”程老板试探地说。
叶老大心道三十两就已经不少了。
但是程老板看着穆铮的脸色似乎不太满意,舌头一转继续道:“……三十五两您看怎么样?”
“最少四十五两!”穆铮一脸忍痛割爱的表情道,“程老板,要知道这可是我叶大哥第一次接活儿,传出去不也是给您造声势撑面子么!
“您想想看,皇上亲自褒奖过的人,还是打虎英雄,你可着全京城都找不到第二个!”
“四十五太高了!”程老板看样子是真想用叶老大,跟穆铮磨了半天道,“穆大人,这样好不好,咱们各让一步,四十两银子。
“多的那五两银子我来出,算是跟叶壮士交个朋友。
“以后有机会咱们还能再合作,您看怎么样?”
穆铮犹豫了一会儿才道:“罢了罢了,便宜你了!”
“得嘞!”程老板高兴地说,“叶壮士,我这边还得继续找人,您明后天儿什么时候得空来找我一趟,我跟您说说是怎么回事儿。”
程老板说完就朝着人多的地方走过去,打算再找几个人。
叶老大这边却还一头雾水,连到底是个什么差事都不知道,就这么被穆铮几句话给定下来了。
“穆大人,程老板出这么多银子,得是个什么差事啊?我能行么?”
穆铮拍拍他的肩膀道:“叶大哥,我怎么可能害你!
“他这个差事我知道,京中一位大人要嫁女儿。
“女儿是老来得女,很是得宠,嫁妆也不老少,过些日子男方家要过来迎亲。
“这位大人打算找个镖局一路护送女儿和嫁妆。
“程老板削尖了脑袋才接到这单生意,但是他手里的人手又达不到那位老大人的要求,所以才着急的到处找人。
“你如今要名声有名声,要本事有本事,说出去都有面子,他求之不得呢!”
听了穆铮这话,叶老大松了口气。
“那我明天该去哪里找程老板啊?”
“叶大哥,你放心,明个儿我陪你去。
“这差事是我帮你揽下来的,自然要管到底,不会让他坑你的。”
“那就多谢穆大人了。”叶老大赶紧抱拳道谢,又问,“穆大人吃饭了么?不如我请你去吃点东西?”
穆铮摆摆手道:“我这儿还有差事没办完,等明天谈妥了再说。
“到时候你不想请我都要狠狠吃你一顿!”
“那没的说,是应该的!”叶老大道,“那明天……”
穆铮看样子是真的着急要走了,只丢下一句“我明天去岑府找你”便匆匆钻入人群中离开了。
叶老大看他像泥鳅似的一下子就没影儿了,这才赶着车来到岑府。
一听门子来报说叶老大来了,岑老顿时笑不出来了。
“就不能让她们娘俩多住几天么?怎么这么快就上赶着来接人了?”
叶老大跟在孟钰身后进门,正好听到了后半句话,便笑着说:“我今天可不是来接人的,我也是来借住的,只是不知道老爷子欢不欢迎我啊?”
一听说叶老大不是要把人接走,岑老的脸色立刻多云转晴,笑着道:“家里有的是住的地方,随便住,多住几天才好呢!”
叶大嫂奇怪地看向叶老大,觉得这种行为着实不像是他能做得出来的。
叶老大知道瞒不过自家媳妇,所以也不卖关子,直接道:“我接了个活儿,明天要去跟人家谈一谈,所以今天只能麻烦岑老爷子,借住一晚了。”
“什么活儿?”岑老跟叶大嫂异口同声地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