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昏暗,已至三更。
银月楼楼主任允原本已经入睡,但听着外间喧闹的动静,还是不悦地从小妾的房里起身。
但见他身高八尺,腰圆背厚,面阔口方,不怒而威,站在此间,便活脱脱的像是一条顶天立地的英雄好汉。
看着左右,任允面色威严道:“怎么回事?大晚上的还这么吵闹。”
“爹,我抓到采花贼了。”
就在这时,任倾月的声音传了进来。
原本面色阴沉的任允当即眉头舒展,喜笑颜开,迎了过去道:“倾月回来啦,爹就是知道倾月出马,必定成功。”
“爹,我已经把那三个采花贼给抓回来,给爹处置了。”任倾月笑道。
“有什么好处置的,做出这等事来,直接杀了便是。”任允浑然不在意道。
他银月楼主持一方公道,他本人还是颇讲道义的,最看不惯这等事情。
直接杀了便是。
“楼主,使不得啊。”
跟着任倾月出去的一名银月楼管事见任允不知内情,连忙说道。
“怎么使不得?在玉阳县内犯事,这不仅是没把官府放在眼里,更是没把我银月楼放在眼里,不杀他怎么对得起玉阳县百姓?”任允闻言面色顿时一沉。
“父亲说得对。”任倾月听到自家父亲的话,更是兴奋。
“楼主,那采花贼是留郡徐家的人,广德侯的亲孙子。”看见任允还不知情,银月楼管事连忙说出实情。
“什么广德侯的亲孙子?”任允闻言面色顿时一变,忙道,“此事当真?广德侯的孙子,怎么可能做出这样的勾当来?可是贼子撒谎?”
广德侯的孙子怎么会沦落到要去做采花贼?
“从那少年身上,搜出了广德侯府的信物,而且那少年年纪轻轻就有养灵九重修为,出身定然不一般。”银月楼管事连忙道。
“祸事,祸事!”
听到真的是广德侯的亲孙子,任允顿时急了,活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恼怒地看着任倾月呵斥道:“你动手前,怎么也不看看清楚,对方是什么人?你知道不知道,你给家里惹了***烦!”
“什么麻烦?父亲从小告诉孩儿,银月楼的宗旨就是锄强扶弱,庇佑一方。孩儿三岁时,爹就让孩儿背诵祖训,一,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不可见死不救;二,斩杀女干邪,不可贪生怕死,临阵退缩;三,分清黑白,明辨是非,不可助纣为虐,四……”任倾月有些不敢置信地看着任允。
这一切难不成都是假的吗?
听到任倾月的话,任允面上微微浮现几分不自然,旋即恼羞成怒道:“当时我让你背的时候,你还是个孩子,你现在还是个孩子吗?”
“所以长大了,就变了?难道就因为他是广德侯的孙子,所以就可以坏去那么多姑娘的清白吗?而我们看到了不仅不阻止,还要去助纣为虐吗?爹你这样配得上银月楼主的身份,对得起银月楼的祖训吗?”任倾月看着自家父亲道,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心目当中的英雄形象好似碎裂了。
“够了!”任允听得震怒,抬起手来,就想要一巴掌扇过去,只是看着任倾月眼角泪滴,方才清醒过来,收起一巴掌,冷声道,“你给我回你的房间好好反省反省去。”
说完之后,任允转头看向管事道:“徐少爷在哪里,还不快带我去拜见他们?”
说罢,任允抬步,便跟随管事一起离开。
仅仅留下任倾月一个人失神地站在原地。
“抓到了凶手,还不能定罪,还要去拜见。这个银月楼看起来不怎么样啊。”
藏在暗中的,祝凝儿看着纪仁道。
她原本是好好地躺在房间里睡觉的,但外面动静这么大,她自然也就被惊醒,当即跑出来看热闹。
而曜日境的修为,也足以让她隐藏自身。
“不然呢?银月楼,无论说得多么好听,说到底也不过是个江湖帮派罢了。而太平盛世,江湖帮派再强又能强大到哪里去?”纪仁道。
在大齐,江湖帮派就没有真正上得了台面。
无论是什么帮,还是什么派,都一样。
更多的是充当当地豪族的一条狗。
或者说,黑手套。
就像身为银月楼主的任允,修为不过曜日,真打起来,多半还打不过祝凝儿这个接受南蛮最高资源栽培的南蛮公主。
“这样啊,江湖帮派这东西,我们南蛮没有,我还以为是多稀罕的东西呢。”祝凝儿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道。
“你们南蛮其实也不算是没有,只不过你们南蛮有实力做小帮派的,都换了个名字叫部落。”纪仁道。
虽然祝凝儿的老爹是南蛮王,但南蛮并不是完全统一的一个政权,南蛮王是各部落之首,但对部落之中的事情,也无权干涉。
你附庸的附庸不是你的附庸嘛。
南蛮有能力的,直接自己建个小部落了。
“也对。”祝凝儿再点了点头,看着纪仁露出崇拜的神情,然后道,“我看任倾月现在很失落,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继续看呗,任倾月没那么乖巧。”纪仁说着话,就看到任倾月并没有回到自己的房间,而是朝着牢房的方向跑了过去。
纪仁和祝凝儿当即跟上,紧随其后。
任倾月身影轻纵,轻而易举地便跨过数道门槛,来到了牢房之外,但刚刚来到牢房之外,就看到了她毕生难忘的一幕。
她视作神明的父亲跪倒在她亲手抓来的采花贼面前,姿态谦卑道:“银月楼上下从此之后,唯徐少之命是从,愿为徐少门下走狗,誓死效忠!”
“父亲?”
看到这一幕,任倾月身躯摇晃,整个人仿佛痴呆了一般。
听到任倾月的声音,任允身体一僵,如果说他现在最不想让谁看到这一幕的话,那么无疑便是任倾月。
“诶,大侠来啦。替天行道,行侠仗义?好啊,我这个y贼现在就在这里,你来杀我啊,杀我呀。不然的话,明天晚上我接着去找那姑娘,光溜溜,白嫩嫩的,玩起来那叫一个爱不释手啊。”徐年林看到任倾月出现,不仅不慌,反而露出嘲讽的神情。
任倾月恍若未闻,神情恍惚,仿佛被抽空了灵魂,只剩下一具躯壳而已。
看着这个模样的任倾月,徐年林只觉得无趣,低头看着还跪着的任允,脸上又露出玩味的笑容道:“本少爷来你们玉阳这么久,该玩的也都玩了,但是好像还没有玩过侍女,我看你家这儿子长得不错,他身边的侍女长得应该也很标致吧,今天就在你儿子的房间里玩玩吧。”
“公子,小儿身旁侍女姿色平平无奇,难入公子法眼,小的这就去寻觅更好看的女子,送给公子。”
任允闻言面色顿时一变,连忙求情道。
然而徐年林听到他的话,原本带笑的表情,顿时阴沉了下来,一脚踹了出去,直接踹在了任允的头上,呵斥道:“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跟我讲条件?我广德侯府不缺狗,你要是肯过来,我给你根骨头吃,你要是想死的话,我现在就可以杀了你全家。”
“你找死!”
任倾月此刻终于从重大打击中出来,一脸愤怒,长剑出鞘,直接朝着徐年林刺去。
徐年林见状,不仅不慌,反而露出疯狂的笑容,有意思,这才有意思啊。
只是任倾月这一剑还没有刺中,跪在地上,被徐年林踹倒的任允却连忙出手,护住徐年林,手掌一挥,灵力涌动,任倾月长剑顿时被挡了回去。
任倾月不愿罢休,再度出手,连连出剑,只是以她如今流星境的实力想要胜过任允的曜日境无异于痴人说梦。
只是见着自家女儿咄咄逼人,不肯罢休,又感应到暗中还有高手,任允心中气恼,空手夺过任倾月长剑,然后狠狠一巴掌打在任倾月的脸上,呵斥道:“胡闹够了没有?徐少爷看得上柳儿,也是柳儿的福气!滚!”
“有趣,有趣,这才是一条好狗的样子。”徐年林看到这一幕,兴奋地拍起了手掌,满是戏谑得意。
女人、财富、地位,在玉阳县这种小地方,他是应有尽有。
但随随便便就能得到的,哪有什么意思呢?
他要看的是高傲之人在他面前低头,自命不凡在他面前下跪,自诩正义的在他面前摇尾乞怜。
这样的感觉真的是……
“真特么恶心啊!”
就在这时候,寂静的夜空当中,一个声音陡然响起。
众人循声望去,就见着纪仁和祝凝儿的身影同时出现。
实在有些看不下去了。
任允面色疏忽一变,不敢置信地看着纪仁两人,因为他方才丝毫没有感应到纪仁两个人的气息,他们两个人是什么时候到的?
又是什么修为?
而徐年林则更感觉有趣,笑道:“诶呀,又有自命不凡的正义侠客过来替天行道来啦,好啊,我在这儿,你来杀我啊……”
徐年林坐在椅子上,挑衅地看着纪仁,但挑衅的话还没有说完,一道蓝色灵力激射而出,在徐年林喉间滑过,顿时间尸首分离,脑袋落地,脖子上血如泉涌。
而始作俑者的纪仁依旧一脸的优雅淡然,他这个人啊,最是良善,对这种过分的要求,通常都是有求必应。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