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世界结束的时候,陈枢已经八十多岁了,他的身体情况每况愈下,他们都知道,他的生命结束也就在这几天了。
这天姜落出去出席了一场活动回来,就看到平时懒洋洋躺在沙发上看电视的人,提着水壶兴致盎然地在院子里面给花浇水。
她突然就明白了什么,默了默之后走过去,“陈枢。”
陈枢回眸来看她,在姜落眼里,他这么多年的长相好像都没怎么变,还是二十几岁风华正茂的样子。
他朝着她笑了笑,但声音出口的时候,却是跟平常截然不同的感觉,“落落。”
姜落顿住。
紧跟着,她眼眶瞬间就红了,朝着男人跑过去,一下栽进了男人的怀里!
男人这个时候的身体已经承受不住这点力气,抱着她坐在了地上,但脸上仍旧挂着笑。
他重复:“落落。”
姜落的眼泪已经下来了,“你……”
“你什么时候有意识的?”
“凤回……”
凤回温和地抬起手,给她拭去了脸颊上的泪,“前两个位面。”
“不过之前不怎么稳定,就没有告诉你,怕让你空欢喜一场。”
“落落,不哭了。”
姜落想象过很多种,她和这个人再重逢的场景。
但是真到了这个时候,她什么话都很难说出来。
她本来以为,自己跟人类不一样,她对于人类情感的感知,好像天生就钝了很多。
然而在这一刻,她依旧觉得很委屈。
她真的很想问,她的问题已经在心里面隐忍了几千年。
为什么凤回要替她死。
她只是这样一个东西……
她根本就不值得,凤回为她献祭神格,为她陨灭。
如果她死了就好了,如果死的是她就好了。
她早就想死了,如果死的是她就好了。
她曾经无数次这么想。
她不说,凤回却仿佛已经猜到了她心里的话,温热的手掌落在了她的脑袋上,“这件事很复杂,远远不止,你表面上看到的这样。”
“落落,”他声音放轻,“我现在还不能直接跟你讲。”
天道的身份何其浩大,纵使他是主神,也很难从中窥伺到更多。
更何况。
姜落虽然已经有了几千年的寿命,但这对于身为天道的整个生命而言,实在是过于稚嫩。
让她自己察觉到自己的身份,也是天地法则对于新任天道的成长考验。
不过。
也快了。
他们和现任天道,终将迎来最终的较量。
姜落微微抿唇,“那你……你的身体——”
凤回再次勾了勾唇角,“快了。”
他估计了一下,他的神格已经快要重新拼凑起来。
到时候,天道……
他深色的桃花眼里飞快地闪过了一丝暗色。
不过姜落并没有看见,她还窝在男人怀里,像极了当初将将被主神捡回去的样子。
凤回眼里重新染上了暖色,手指一寸一寸地轻拂过她的背脊,“落落成长了很多。”
“很多事情,已经做得比我好了。”
他这么夸,姜落难得的有点子不太好意思,抿着唇,露出了一个浅浅的笑。
“都是你教的,”她小声回。
凤回轻笑,没有再说话,只静静地抱着她。
不过这具身体根本承受不住太久,没一会儿,他就再次开口,“落落。”
姜落直起身体,微微仰着头看他。
凤回眸色依旧温暖,“我看到了蛋蛋。”
“嗷?”
姜落想了想,这才回忆起了早就被自己扔在了不知名角落里的姜蛋小朋友。
她有点子不太好意思,耳根微微红了红。
凤回并没有在意,“你不用着急,它……血脉特殊,没有个几千年,不会破壳的。”
“……哦。”
姜落摸了摸脑袋。
凤回又笑,不过这次,他脸上的笑意显然有些勉强了。
“我在下个位面等你。”
姜落微微一怔。
她知道凤回这是要离开了。
虽然很快就能见到,但是她看着面前的人,总觉得心里面有些空落落的。
凤回也知道,眼里多了些爱意,俯身好像是想要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吻,但还没靠近,身体就往另外一边栽了过去。
姜落及时接住他,但这会儿,男人的身体已经失去了生机。
她怔怔地抱着尸体发了会呆,没一会儿就回过神来,让系统把自己的灵魂给抽离了这个位面。
*
另一边。
韩云旗……不,慕筝也接收到了陈枢和姜落离开这个位面的消息。
他懒洋洋地躺在躺椅上,外面的阳光透过斑驳的树叶落在他的身上,让人很难分辨出他到底听没听到别人说话。
系统004有些气急败坏,【宿主!你能不能别在这儿摊着了!!】
【我说姜落已经离开了!!你听到了没有呀?!!】
它絮絮叨叨地抱怨,【我早就说了,你就应该在江洲基地的时候就弄死她,你非要说时机不成熟,现在好了!】
【我们就只有去下个位面寻找机会了!!!】
慕筝还真的很少看到它这么失态的时候,慢条斯理地欣赏完,懒洋洋道:“慌什么。”
“不是我不想去,是你也看到了,确实没有合适的机会啊。”
“再说了,这还只是第一个位面吗?你们老板这么多年都没办法做到的事情,要求我第一个位面就完成任务,这也太不人性化了吧。”
虽然说他说得有点道理……
004瞬间回神,差点被他给带偏了,语气冷下来,【宿主。】
【你别怪我没有提醒你,姜落作为新任天道,她的实力越强,就意味着你和老板的能力越会被削弱。】
【你动手越迟,就越不容易成功!】
【或许都完全等不到你自己消亡的时候,老板的耐心耗尽,不会让你活多久的!】
这些话慕筝都快背得了,半点没有放在心上,反而还因为它的话升起了几分兴致。
“话说,我倒是还挺好奇的。”
“我的话,是因为本来就是被那个东西创造出来的,和它就是被绑在同一条绳子上的蚂蚱。”
“它消亡我就得死,所以我不得不听它的话,那你呢?”
“你又为啥非得听它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