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岫白下意识跟着她的话看向了窗外。
今天的天气确实很好，阳光明媚灿烂，从高大乔木的叶冠间隙间坠下来，在窗外郁郁葱葱的植物叶片上跳跃。
可惜。
他准备要说的话，可能不会让大家继续这么高兴了。
他清了清嗓子，眸光温柔地看着舒玉，低声说，“舒玉姐，对不起。”
跟着，舒玉都没有反应过来，他就扬声道：“朋友们，我今天来，是有一件事想跟你们商量。”
他的表情很严肃，众人瞬间就朝着他看了过来。
其中乔疏桐心里面最先浮现出不好的预感，两步上前，厉声喊：“江岫白，那是你自己答应的事情！！！”
江岫白抿唇，深色的桃花眼里带着抱歉，“对不起。”
乔疏桐瞬间就炸了：“什么对不起？！！”
“你清醒一点，那是姜落！！！”
“她不仅仅是个令人恶心的alpha，她拥有世界上所有alpha都拥有的恶心特质，她更是蔷薇塔姜荣的女儿！！！”
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江岫白，眼里交杂着很明显的震惊失望，还有愤怒。
乔疏桐想要走上前来，还是舒玉挡在了江岫白的面前，一脸为难地打圆场：“嗨呀，你们在说什么呀。”
“疏桐，难得今天大家都聚在一起，你也就不要生气了，你是知道小白的性格的，他做什么事都有数——”
乔疏桐冷笑了一声，直接大声打断她：“他有什么数？！！”
“姜落那个贱人确实长得不错，我看他！魂都已经快被姜落那张脸给勾去了！！！”
舒玉和别的几个朋友都皱起了眉，纷纷拦住乔疏桐：“嗨呀。”
“肯定这中间是有什么误会的啦。”
“疏桐你也真是，你这性格真就应该改一改了，什么事都着急得不行，人家小白都还没有说商量什么事呢？”
“对呀对呀，你别慌嘛，再说了，小白上次见面的时候不是都已经答应你了，会杀了……”
最后这个朋友一边说，一边带了一点微弱的犹豫看向了江岫白。
很明显他心里面也是有点不太好的预感的，但还是更加相信自己的朋友，眼睛里面只透露出了一个信息，那就是希望他快点解释。
但是，注定要让他的朋友们失望了。
舒玉心里也浮现出了不太好的预感，动作幅度很小地拽了一下他的衣角，小声道：“小白。”
“你最听话了，你先跟疏桐解释一下，要不然我们就……反正大家都好不容易聚在一起，要不然就吃完饭再说吧。”
她的眼神里也带着殷切的期望。
江岫白眸光闪了闪，他其实有点不太敢面对这样的朋友们，但是，这件事很重要。
他必须要说。
“对不起，大家。”
他轻轻叹了口气，手指握紧了手上还在通话中，却已经开启了变声功能的手机。
“我没办法杀了姜落。”
“你——！”舒玉的眉头紧紧皱起来，心脏狠狠地坠了下去。
众人都瞬间没话说了，甚至有点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
只有乔疏桐，他心里面充满了无力和绝望。
是这样的吗？
所有的oega都逃不过alpha的魔爪，他们用甜言蜜语织就的网，在局外人看来破绽百出可笑至极，而站在网中央的人，只会觉得自己好像找到了幸福。
这一刻，寒意从他的身体深处散发出来，冷得他整个人都在不自觉地细细打颤。
众人都已经回过神来了，表情或是震惊，或是复杂地看着江岫白。
“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小白，你向来都是最清醒的，你知道的！你知道的呀！！那些alpha最擅长的就是骗人了！！”
“那是他们最与生俱来的天赋……”
“江岫白你怎么对得起我们在场这么多的oega受害者？！！”
“姜落是谁，你自己说啊，姜落是谁？！！姜落他妈的是姜荣的女儿！！！！”
“姜荣能生得出什么好东西？！！你忘了疏桐的孩子？！你忘了舒玉脸上的疤？！你忘了千千万万缠绕着蔷薇塔无数oega的灵魂？！！”
“小白，你说，你错了，你刚才说的话都是开玩笑的——疏桐！！”
乔疏桐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他快步走到江岫白面前，直接抬手。
“啪——”
一个又狠又重的巴掌。
他完全没有收着力气，那一巴掌把江岫白的脸打得偏过去，后者再抬起头来的时候，白皙的脸颊上已经浮现出了一个红彤彤的掌印。
江岫白舔了舔被打破了的口腔内壁，一股浓烈的血腥味在口腔内蔓延开来。
众人都被惊住了，纷纷要上前来拉开乔疏桐。
但乔疏桐一眼都没有看别人，他两只眼睛只盯着江岫白：“你说，你刚才说什么？”
江岫白抿了抿唇，静静地跟他对视，“我没有办法，杀了姜落。”
“啪——”
乔疏桐整个身体剧烈地抖动起来，他的脸已经涨红了，开口的时候声音狠厉又尖锐：“你再说一遍！！江岫白！！！”
淡红的血色从江岫白苍白的唇角溢出来，他刚准备再说话，手里的手机里却发出了声音：“别碰他！”
女生向来清软的声音里面止不住地带着戾气，虽然已经很明显地经过了压制了，但还是让人听着都觉得心悸。
乔疏桐不可思议地看向了江岫白，然后狠狠地剜了他一眼。
但家里的小孩子虽然确实需要收拾，却怎么都比不过现在姜落这个他们需要一致对外的恶人更重要。
他直接把江岫白手里的手机给夺了过来，这会儿电话那头的alpha已经把摄像头打开了。
果然不愧是alpha，长得一副温软可亲的漂亮模样，但眼里的戾气根本止都止不住。
这样的alpha，足够把江岫白这只从来没有接触过社会的蠢兔子给骗得团团转。
乔疏桐眼睛眯了起来，“姜落？”
姜落淡淡颔首，“是。”
“别碰江岫白，他从来都是站在你们那边的。”
“他来找你们，并没有给我透露你们碰头的地点和你们的身份信息，现在也是开着变声器的。”
最后，她重复了一遍，“别碰他。”
话里面的戾气已经被面前掩饰起来，但听着还是充满了警告意味。
乔疏桐给整笑了，“怎么？你在装什么？！”
“江岫白这蠢货能来见我们的时候给你打着电话，就说明他已经把我们的计划告诉了你。”
“以蔷薇塔二小姐的身份，找到我们这些跟蔷薇塔关系匪浅的游魂，想必再简单不过了。”
舒玉脸上的表情也冷漠起来，看向了屏幕里的人，“姜二小姐。”
“我们这些人，本来就已经都算是死过一次了，没什么好怕的，你也不需要诱使小白来做些什么。”
“你要想杀我们，你来便是，看看是你的动作快，还是你蔷薇塔的丑陋面目被揭露得快！！”
另一个朋友直接朝着屏幕啐了一口，“跟她废话些什么？！直接把电话挂了！！！”
“就算是她姜落不死，我们的计划也照样要实行下去！！”
“要让所有人类都知道！！蔷薇塔到底是一个怎么样恶心的存在！！！！”
他们说着说着气愤起来，眼前好像已经浮现出了现在属于alpha的暴政被推翻的一天。
突然。
屏幕里传出了女生低低的笑声。
所有人的注意力瞬间又回到了手机上，乔疏桐最恶心这种人，最先开口：“你在想什么？！”
“姜落！！我告诉你，你姜家人的名字注定会被刻在人类的耻辱柱上！！！”
“所以呢？”
姜落淡然反问。
“你——！！”
乔疏桐完全没有想到她这么无耻，说得出这种话！
姜落打断他，再问：“你们公布蔷薇塔的暴行，然后呢？”
“然后所有被压迫的oega毫无保障，只需要凭借一腔热血就加入你们奋起反抗？把所有见到的alpha都杀了？”
这确实是众人都没有考虑到的，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瞬间哑然。
姜落轻轻地笑了笑，“你们都这么大人了，应该也知道，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所有反抗都是以卵击石的道理吧。”
“事实上，按照你们的计划，只会迎来这样的结局。”
“刺杀我的江岫白会死，你们所有人都会死，就算是能逃过一天，但可别小看现在政府掌握的科技。”
“逃到天涯海角，抓到你们也只是时间问题，而你们这些反抗的人，作为杀鸡儆猴的鸡，下场一定，格外惨淡。”
这些，乔疏桐他们也并不是没有考虑过。
相反，他们是清晰地知道自己的结局，并且要壮烈地迎接它。
客厅里莫名浮现出了一种悲壮的氛围。
乔疏桐深吸了一口气，“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吗？！”
“用不着你说！！”
“我们愿意死！！！”
他们本就愿意，为了后来的无数oega们，坦然赴死。
姜落默了默。
她本来，对这些人本来没什么好感的，选择跟他们站在一起，也只是因为这是她家白月光的选择。
再加上她一直是个不怎么听话的人，最喜欢做的就是这种叛逆的事。
站在弱得不行的一方推翻商强权的暴政，说实话，听着还有点刺激。
她也一直认为，这些人做的都是以卵击石，没有必要的事情，但是现在，她好像觉得，有那么一点点意义了。
他们的反抗可能不会对现有政权有什么影响，但是，会影响无数想要反抗却没有反抗的oega。
他们会让无数人心里面升起反抗的勇气，哪怕oega的性别不复存在，他们的反抗也一直都在。
哪怕没有意义，但他们的反抗，就是这件事最大的意义。
系统听着她的想法，笑眯眯地用屏幕播放了个响指。
嗨呀，它就说，它家宿主就是聪明呢。
这么慢慢的，长歪的小疯批总会掰直的。
或许，这就是主神凤回希望看到的，她进入快穿最大的收获。
姜落脸上的表情也少了些许轻佻，“但你们想过吗，可能，你们的死，对于这个世界也惊不起一点水花。”
“四大权阀的能力，你们了解，但可能又不够了解。你们用性命把蔷薇塔的事实曝光，但实际上，这件事对蔷薇塔来说，并不算一件很难处理的事。”
“蔷薇塔有无数为这种情况预备的预案，能让你们的消息刚刚传出去，就被封锁。”
“而知情的oega们怎么办呢，他们的反抗会还没有开始，就被扼杀。”
“对蔷薇塔而言，这只是多了一批志愿者罢了。”
在场的oega们都沉默了。
他们确实想过最坏的结果，基本上也就是这样了。
但是没办法。
他们除此之外，没有任何办法。
就算是自己的毫无意义，只有百分之一的可能性成功，他们也必须为了这百分之一努力。
姜落平静地开口，打破沉默：“我可以帮你们。”
乔疏桐瞬间回过神来，面目狰狞地看着她：“别说了姜落！！”
“你是骗不了我的！！你们alpha惯会使用这种欺骗人的手段！！！”
姜落轻轻地笑了笑，“你自己想想我刚才说的话，我有必要骗你吗？”
“你们说得对，我要是想找到你们，随时都可以……现在也可以。”
“但是我没有这么做。”
“你们都知道，我是姜荣的女儿，姜荣向来都信任我，我想要接手蔷薇姜家，易如反掌。”
“而蔷薇姜家又是四大权阀的主心骨，我如果帮你们，你们的计划不说万无一失，成功率也绝对能多上很多。”
乔疏桐怔住。
这太诱人了，在场的人基本上也都脸上浮现出了犹豫。
“你们自己考虑吧，我不着急，不过最后说一句，既然你们的计划本来就是在赌，那为什么不赌一下，能不能信任我呢。”
姜落勾了勾唇角，说完，却转眸看向了另一边，声音也跟着放轻了：“可以问一下谁在离江岫白最近的地方吗？”
她这话说得太有礼貌，太轻柔了，众人一下子都没反应过来。
舒玉直接嘴比脑袋快：“我。”
应了一声之后，众人看向她，她才有些后悔地垂下头。
可恶。
昏头了。
姜落并不清楚她在想些什么，只继续道：“可以请你帮我找点冰的东西给江岫白吗，让他敷一下脸。”
说着说着，她的语气里又悄然间融入了几丝戾气。
虽然是她家白月光的，很重要的朋友打的，但是，这件事怎么想着都很让人不高兴呢。
什么档次。
碰她家oega。
舒玉：“……”
她一时之间都没反应的过来。
她是谁她在哪儿？
这是什么场合？！
怎么这种场合都能吃得到狗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