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清池被他凶得愣了愣，都没反应得过来，一直等在他身后的警察才一下子扑了过去，把两个人都从天台上拽了下来。
顾清池反应过来，破口大骂：“顾清寒你个婊子——！！！”
顾清寒表情不变，走上前去跟警察和一群医务人员道谢，同时，顾清池也被几个人压着一起带回了病房。
冷秋秋一副愣愣的模样，被一群医护人员簇拥着准备去做检查，看看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眸光一瞥到姜落，整个人都顿住了，跟着，就像是所有情绪一下子都突然倾泻了出来一样，她直接飞奔过来，扑进了姜落的怀里，开始哇哇大哭。
姜落：“……？！”
她怔住，表情变了又变，然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跟小猫咪一样，慢吞吞地伸出爪子试探性地在女生哭得微微颤抖的背脊上轻轻拍了拍。
系统把她的神情变化看得清清楚楚，心里面还有点感慨。
它就说，它家疯批宿主还是良心未泯的。
跟着，它就亲耳听到，姜落在心里面开始琢磨，该怎么弄才能把怀里的小姑娘飞快地扔出去。
系统：【……】
撤回刚才的话，谢谢。
这个疯批，她没有心的。
但事实上，最后姜落都没有把小姑娘丢出去，倒是冷秋秋，隔了好久才抬起头来：“姜落姐姐，吓死我了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
姜落眨了眨眼睛：“你要跟他分手？”
这才上了眼药，这么管用的？
冷秋秋委委屈屈地点了点头，“但是他不跟我分，他不同意。”
嘿。
这可把姜落给整笑了，她慢悠悠地晃了晃脑袋，说话的时候都带着一股子唯恐天下不乱的意味：“你知不知道网上有句话，在一起才需要两个人同意，分手可不需要。”
冷秋秋听得似懂非懂，隔了好一会儿，她才好像想明白了什么事，坚定地点了点头。
“谢谢你，姜落姐姐，我去做检查了。”
姜落笑吟吟地看着她离开，过后，才慢悠悠地感叹了一句：“真好玩儿，人类。”
系统以为她有了什么收获：【怎么说？】
“冷家现在好像也快破产了叭，”她轻笑了一声，说得意味深长，“但是这小兔子对我……或者说，对原主还是一如既往地亲近。”
系统还以为她会说这么单纯的小兔子还挺可爱，但是下一瞬，就听到了她带着笑意的声音：“好蠢。”
【……】
就不该对这个女人抱有任何期待。
另一边，很快顾清寒也送走了警方，他们回了顾清池的病房。
可能是众人怕顾清池再乱来，他已经被禁锢带绑在了床上。
看到姜落两个人过来，他的眼睛瞬间瞪大，里面的恨意浓烈得看起来恨不得把他们都活剥生吞下去：“贱人！！两个贱人！！！”
这两个字姜落都要听得起茧子了，懒洋洋地在病房里自己找了个地方坐下来：“你就不能换个词骂吗？每次都是这两个字，听着都没什么心意。”
顾清池真的快被气炸了，整张脸都涨得通红：“贱人！！！两个贱人！！！”
“顾清寒，爸妈死之前是怎么跟你说的，你忘了吗？！！你答应他们，你要照顾我一辈子，你要把我好好养大，你现在就是这么照顾我的？！！”
“你这么任由这个贱人在我头上作威作福，以后你怎么能面对死去的爸妈？！！！”
顾清寒的表情有一种出乎预料的冷静：“把你教成这样，我已经对不起他了。”
他说的是他，而不是他们。
他指的是已经死去很久了的管家叔叔，顾清池的亲生父亲。
但顾清池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他更加气愤，但是又因为挣脱不开束缚带，把整张床锤得邦邦做响。
见顾清寒和姜落没有反应，最后，他反而笑了起来：“哈哈哈哈哈哈哈！！”
“很好！！顾清寒！！你做得很好！！！爸妈那么喜欢你，他们什么时候都偏心你！！！他们从小到大就对你严格！！他们觉得后半生的希望都在你身上！！！”
“他们刻意把我养废，你上初中之后，他们就有意无意地让你接触家里面的生意，而我呢……”
“哈哈哈哈哈哈，”他明明是笑着的，但眼泪却从布满了恨意的眼角滑下来，“好像只有你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我算什么呢，我算什么呢——我是他们养的一只宠物狗吗，他们高兴的时候就把我牵出来玩儿，不高兴的时候……我就什么都不是。”
“你也是，哥哥，”他大哭起来，“哥哥，我亲爱的哥哥，你这么疼我，你原来也是想着把我养废了，没人跟你争顾氏的继承权叭……却没想到，还没等到你继承，顾氏就已经破产了！！”
“我以为，你会在破产之后，好好对我，像是那些真正的，关系好的兄弟一样，那么要求我，想要我成长，想要我成才，但是没想到，你也还是把我当成一只宠物……哈哈哈哈哈哈哈！！！”
“说什么——说什么都是为了我，”他双目失神，喃喃道，“都是为了我，所以把我故意养废吗？”
顾清寒怔住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在顾清池心里是这么想的。
说实话，从小到大，甚至有时候，他都觉得父母更喜欢顾清池多一些，后者在外面虽然不怎么守规矩，但是在顾家父母面前，他却比顾清寒更擅长表达。
父母在他面前，都是一副语重心长，严厉甚至严苛的模样，只有在顾清池面前，才会露出罕见的笑模样。
不懂事的时候，他也是羡慕过顾清池的，不过他的羡慕只停留在不懂事的童年，而顾清池的嫉妒，深埋于心，直到现在才真正爆发出来。
而说故意把顾清池养废……绝对没有的事，父母已经走了，他在两年之后不敢保证他们当初是怎么想到，但就他自己，绝对没有想过这件事。
至于为什么不让顾清池接触外面的生意……原因当然只有一个。
他当初被绑架的事情闹得挺大，圈子里面的人基本上都听到过一嘴，众人都知道他们家当时的管家为了救他死的，而在他死之后，顾家就宣布多了个二少爷。
纵使是这么多年以来，顾家一直对外宣称这个孩子是亲生的，但实际上，时间线这么巧，怀疑的人不只是一个两个。
再者，顾清池跟他们家人长得并不像，外面人很容易就察觉到他的身世恐怕不简单。
这完全是出于对顾清池的保护……
他突然难过起来，隔了好一阵，才低声道：“对不起。”
他们这些年对顾清池的教育，没有一点是对的。
他对不起当初为他而死的管家叔叔。
顾清池没想到他会直接说对不起，连一句辩解都没有，他也跟着怔了怔，然后别过了头，一脸嘲讽：“当不起你的对不起。”
“顾清寒，你让我觉得恶心。”
“再说了，你们对不起我，又不是这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你们就是一辈子都欠我的！！！！”
“我恨你！！我恨你们！！不过现在好了，”他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表情扭曲地笑起来，“他们不是把你当成唯一的骄傲吗？他们那么偏爱你！你现在还不是当了婊子！！！”
“你还不是出去卖？！！笑死我了，要是顾长青夫妇知道你现在的样子，还不得被气得活过来！！！”
听到他提到父母，顾清寒深吸了一口气：“顾清池。”
“他们对你好了十几年，他们已经走了，你不应该这么说他们。”
顾清池半点都不带怕的：“我凭什么不能说？！本来就是他们对不起我！！！”
“既然养不好我，又为什么要把我生下来？！！！他们不是想把我养废吗？！！好啊，现在我废了！！可笑的是，我没被养成一个人，你也没有，你个畜生！！！”
“……”
姜落听不下去了。
她家白月光怎么回事，这小孩儿不听话，揍一顿不就好了吗？还用得着跟他讲道理？！
她轻啧了一声，凉声开口：“我觉得你说的有个地方不对。”
顾清池朝着她看过来，表情狰狞：“婊子！！贱人！！狗生的杂种！！！@=*x＆@?#2@＆……！！”
他嘴里面瞬间喷出了好多难以入耳的词汇，说真的，姜落被人骂了那么多词儿，都从来没有听到过这么多脏词出现在同一句话里。
不过她被人骂惯了，表情都没有变一下：“你说顾家的叔叔阿姨把你当成宠物狗养？”
顾清池瞬间收声，狠厉地盯着她，“你懂什么？！！你被姜家捧在手心里长大，你懂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说话？！！”
“呵，”他的情绪半点都没有影响到姜落，她慢悠悠地看了顾清寒一眼，好笑道：“你想错了吧。”
“宠物狗好歹长得好看，你？你哪儿来的见面跟狗比。”
顾清池气得快要吐血，又准备开始骂她，却见女生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了。
“哥哥，”她眯了眯眼睛，轻声道，“你能忍着不说，我忍不住了。”
“你要怪我就怪我吧，这件事情我以后再哄你。”
顾清寒猜到她要说什么，皱起了眉。
顾清池心里面也浮现出了一股不祥的预感，他下意识地想说话岔开，但是还没来得及，就听到了姜落的声音：“你说顾家叔叔阿姨偏心，对你跟对你哥不一样，一直溺爱你？”
姜落带着点轻微的嘲讽低笑了一句：“你自己都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吗？”
“不敢管你，当然是因为，你不是顾家亲生的。”
“！！！！”
顾清池第一时间都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呆了一瞬。
反应过来之后，他第一反应就是不可能，下意识看向了顾清寒语速飞快：“好啊顾清寒，你怎么对得起爸爸妈妈？！！你为了甩掉我！！连这种谎话都编的出来？？！！！”
姜落笑起来，“顾清池，你真的，从来都没有察觉到不对吗？”
顾清池明明是不想听她的话的，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思想却硬是控制不住地跟着她的话走。
有没有察觉到不对劲……当然有，小时候他就觉得，爸爸妈妈对他的那种感觉，像极了对待别人家的孩子。
难道……
不。
顾清池的目光坚定起来。
不，不可能，如果他不是顾家亲生的，那他为什么会出现在顾家，为什么顾家父母要任劳任怨地照顾他？！！！
但即使是这么想着，他心里面却总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那样东西，只要随便一触碰，就能打破他站台一切的幻想。
不。
他只能坚定地劝他自己。
不要相信姜落，不要相信姜落。她只是一个外人，而顾清寒，从小到大他都不喜欢他，现在终于受够他了，想把他甩掉，编出这种话简直是理所应当。
但很快，姜落就打破了他的自我安慰：“早就猜到你不会承认。”
“ok，”她把随手揣在包包里的亲缘鉴定证书扔给了顾清池，“你自己看。”
顾清池其实心里面已经有了一个预感，现在根本就不敢把纸张打开，就像是被扔过来的轻飘飘的鉴定证书像极了什么毒虫，随便碰一下就足够致命。
“顾，顾清寒，”他语气都跟着颤抖了，只是凭借着本能喊哥哥的名字，“顾清寒，你告诉我，这是假的。”
他哥哥从来都跟疼他的，对他百依百顺，才不会——
他怔怔地抬眸看另一边的男生，男生却避开了他的视线。
他没有说话，但是在这种时候，是个明眼人都能看得出来，不反驳就是同意。
可是——他怎么会？！怎么可能？！！！
如果——他是说如果，他真不是顾家的小孩儿，那为什么他的亲生父母从来都没有找过他？！！
这会儿已经说开了，再遮掩也没什么意思。
看懂了他所指的意思，顾清寒低声道：“每一年，初一带你去祭拜的管家叔叔，是你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