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倒也不是担心,要是在这个位面有了崽,他们拍拍屁股一走了之之后,他们崽怎么办。
也是刚巧,她的观念跟鲛人截然不同,鲛人把他们的子嗣看得很重,几乎能和生命对等,姜落不一样,她没有正常人类的感情,子嗣这种东西对她而言可有可无,就算是有,那也不重要。
她没有说话,扶桑的眸色也越来越暗。
最后,他几乎是有些慌乱地站起来,冷声丢下一句,“你先吃”就转身走了。
他不想……甚至不敢,听到从这个人类嘴里面说出来的拒绝。
这就是你的喜欢吗?
姜落。
*
后面的一连几天扶桑都没怎么出现在研究所。
或许是他胆小,也或许是别的,反正他还没有理清楚,到底该以怎么样的姿态再出现在那个人类面前。
不过还是有一点好消息的,人类在没有触及到他们底线的时候还是挺好说话的,对于研究所那一群丧心病狂的研究员的处置已经下来了,最少的都被判处了12年。
而且有这种案底,就算是以后从牢里面出来了,他们以前在业界做出的成绩都会被付之一炬,不会再有研究所敢收他们。
而因为政府十分重视这件事情,所以警方查得很仔细,查出来从最开始接触鲛人到现在,那些研究员手里面还真有几条鲛人的性命,涉及这件事的那几个研究员都已经被判处死刑。
扶桑对这个结果还算是满意,跟政府高层又对接商量了几天,敲定了几个真正对两个种族都有进步作用的研究项目。
政府也对他们表示出了足够的诚意,不仅给扶桑办理了在人类社会行走需要的各种证件,还无条件让他把还活着的两只鲛人带回深海。
至于受伤最严重的那一只,没有办法,要是他就这么经过长途跋涉,就算是回去了,他也活不了几天。
于是,政府和扶桑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把他留下来治疗,顺便还可以配合一些无伤大雅的实验。
扶桑跟受伤的鲛人传达了他们的意思,后者虽然不相信人类,但总的来说还是很相信他们的王的,没多久就点头同意了。
而负责送他们回到深海的,就是姜落他们研究所。
毕竟这件事情是他们惹出来的,还是由他们解决比较好。
姜落再见到他,就是在送他们回深海的船上。
两只受伤的鲛人行动都已经恢复了自由,虽然他们本来可以自己游回去,但上面考虑到他们受了伤,需要换药什么的,还是在船上装了两个玻璃水箱。
这两个玻璃水箱看起来跟之前在实验室里面的很像,但玻璃上面没有了高压电网,里面被种了水草,再按照鲛人的审美稍微装饰了一下,看起来还挺像是有些海洋馆里面用于表演的道具。
经过了好几天的相处,赤尾虽然对人类还抱有比较大的警惕,但是敌意和偏见已经消除得差不多了。
主要是有些人类……确实比较活泼热情。
姜落从房间里出来,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场景。
十几个年轻人围在红尾鲛人的玻璃水箱旁边,一脸惊叹地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跟着看过去,就见赤尾一下从海水里高高跃起,漂亮的红色长尾在阳光下甩出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然后轻而易举地落进了甲板上的水箱内,渐出来的水花小得就算是人类跳水的世界冠军都自愧不如。
年轻人们:“哇——!!!”
“好漂亮!!好厉害!!!!”
“哇!!!”一个小姑娘兴奋地比划着双手,“你刚才从海水里面跃出来的弧度,比天生微笑唇的海豚还要漂亮!!!”
赤尾被夸得高兴极了,但表面上还维持着鲛人的骄矜:“愚蠢的人类。”
“浑身没有鳞片的海豚怎么能跟我们比。”
“也是!”一群年轻人完全不觉得被冒犯到了。
就像是一群爱猫人士围着漂亮猫猫,就算是猫猫对他们再无礼,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猫猫又有什么错呢,只能怪自己长得不能入猫猫的眼。
嘤嘤嘤嘤嘤。
一个年轻男生看着它的眼睛都在闪着光:“你的鳞片真的很漂亮,红通通的,在太阳底下像是最名贵的红宝石,像火一样!!”
“你知道火吗?你的尾巴就跟它一样耀眼!!”
赤尾傲娇地甩了甩尾巴:“当然。”
“我们虽然常年生活在海底,但也是偶尔会上岸的。”
他懒洋洋地趴在水箱边上,接过一个小姑娘递过来的肉质鲜美的深海鱼,猛的一下张大嘴巴把鱼整个吞了进去。
他张嘴的时候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都反着光,但是周围的一群小年轻们却半点都不再怕的,甚至“哇哦”声此起彼伏连成一片。
赤尾对这些十分懂事识趣的年轻人类欣赏极了,又甩了甩尾巴:“其实我的尾巴不是最漂亮的。”
有人很快接话:“我知道!”
“亚特的尾巴也很漂亮,有光的时候像是璀璨的星空,没有光的时候散发着幽幽的蓝光,像是深海里一明一暗的水母。”
他的话吸引了众人的视线,“你怎么知道?”
亚特跟赤尾不一样,他被人类诱捕上来的时间更长,被那些研究员折磨的时间也更长。
他不相信人类。
就算是现在被放了,即将回到深海,他也绝不会记人类的一点好。
所以现在赤尾差不多已经和这群年轻人类打成一片,而他却基本上不会主动出现在人类面前。
那人有点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我晕船嘛,有天晚上睡不着出来闲逛,就看到亚特出来坐在船边上唱歌。”
“你们鲛人的声音真的很好听,月光撒在他身上,就像是希腊神话里面的美神一样。”
“但是可惜,”那人垂下了头,“我听他唱完之后忍不住鼓了掌,他回头面无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就走了。”
赤尾不以为意地耸了耸肩:“不用理他,清高的家伙。”
“还有鱼吗?给我一条。”
但一群人类听到这话却高兴不起来,相互对视了一眼之后,纷纷难过地垂下了头:“对不起。”
“是呀,对不起赤尾大人。”
“亚特不喜欢我们也是应该的,我们这里有些人甚至还参与了之前抓捕你们的活动……”
“对不起赤尾,要是我之前就知道你们拥有智慧,跟我们没什么区别,我当初一定不会在抓捕会议上投下赞成的一票。”
“对不起。”
“真的是我们人类对不起你们。”
“而且听说你们之前还是因为想要救我们人类,才会被抓的。”
“呜呜呜呜呜,真的,我头一次都觉得身为人类很心虚。”
“我们是真的,之前以为这个研究就是一些普通的研究,但我们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
说到这儿,已经有好几个女孩子低声啜泣起来。
赤尾默了默,最后一如既往骄傲地一扬脑袋:“我知道。”
“你们这么蠢,肯定不会参与之前的那些事。”
这些人类。
也不是完全没救。
“行啦,”他故意笑了笑,转移话题,“我们王的尾巴才是真的好看。”
“以前在海里,我们都称它为深海的银河。”
年轻人们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我知道!!”
“我看到过!!”
“当时惊艳得我都说不出来话,都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现在听到这个深海里的银河,呜呜呜,是真的,好形象!!!”
“好羡慕可恶啊,”一个男生在胸前握了一下拳头,“我都没有看到过。”
“不过,我更好奇,扶桑……就是你们王叭,他的尾巴是怎么变成双腿的。”
“好神奇。”
“对呀对呀,我之前见过他,这几天看到他的时候都差点没认出来!!!”
说到这个,赤尾的脸色瞬间就臭了。
那个愚蠢的人类,也不知道王看上她什么,不仅没有漂亮的尾巴和鳍纱,浑身都光秃秃的,按照他们人类来说,说不定还有生殖隔离。
他们下一任的王还没有着落呢!!!
但是面对这一双双求知欲渴的眼睛,他顿了顿,还是不情不愿地讲了他们那个传说。
年轻人们隔了好一阵才回过神来:“哇……”
“原来安徒生童话也并不是完全是假的……”
“好浪漫啊……真的。”
“那么好看的扶桑,还是鲛人的王,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呢?”
“怎么优秀的人,才能被扶桑喜欢上?”
赤尾听到这儿,眼睛首先看到了另外一边无所事事的姜落,低声哼了一声,没有再理这群人类,从玻璃水箱里一下跳回了海里。
可恶。
他也想知道,到底这个人类有什么好的,能让他们王看上!!!
一群年轻人见他跑了,也不恼火,小姑娘们趴在栏杆上向下朝他挥手:“赤尾呀!!你喜欢哪种海鱼呀,我们再给你准备!偷偷加餐!!”
赤尾甩了甩红色的尾巴,算作是回应,然后很快隐匿在了海水中。
姜落是在这个时候看到扶桑的。
鲛人……也可以说是男生,穿着白衬衫和西装裤,跟人类的政府高层走在一起,身形清隽,银白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脸上虽然没有别的表情,但还是帅得让人腿软。
系统:【……】
它暗暗腹诽,什么腿软,只有你淫者见淫会看了腿软。
姜落对此表示不赞同:“你不懂,这只是一个稍微夸张一点的形容。”
“再说了,非要说腿软的话,该腿软的也不应该是我。”
女人,不能说不行!
系统面无表情:【宿主,你似乎忘了前几天你瘫在床上ss咸鱼的样子。】
姜落笑得很核善:“你说什么?不好意思,风太大了,没听得清楚。”
笑话,这是能说的?!
【……】
系统迫于淫威,默默闭上了嘴。
扶桑也看到了她,但只是一瞬间就移开了视线。
系统忍了忍,没忍得住,开口犯贱:【你看,宿主,这是什么档次的渣男!!他居然看到你都不理你诶?!!!】
姜落丝毫没有把这放在心上。
呜呜呜呜呜。
不愧是她白月光,真的好帅!!!
爱了爱了!
那一群年轻人也看到了扶桑,相互做小动作提醒,但是明明扶桑从来没有在他们面前表现过负面情绪,甚至在大多数时候他都挺好说话的,但是他们就是不敢在他面前像是跟赤尾一样。
这可能就是普通猫猫和猫猫之王的区别叭。
姜落沉吟了片刻,这么想。
那群年轻人规规矩矩地跟他打了招呼,扶桑微微颔首回应。
跟着,没多久,他好像就和几个政府高层把话说完了,往姜落这边走过来。
但是人虽然是过来了,可表现得就像是完全不认识她一样,整一个目不斜视。
系统:【哟哟哟哟哟,说是炮,友都不至于这种待遇叭。】
姜落挑了挑眉:“你不懂。”
“就是要这种高岭之花的模样。”在床上的时候才格外带劲。
系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不说话了。
6。
这疯批还真的就是会玩儿的。
姜落就在他的必经之路上,就这么坐着不动等他过来。
扶桑看起来不动声色,实际上,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心跳已经渐渐快了起来。
他确实喜欢姜落。
怎么可能忍得住这么多天都不见她。
但一想到女生那天下午无言的拒绝……
鲛人银白色的桃花眼冷下来,唇角也抿得笔直。
姜落的视线不动声色地从他微微蜷起的手指上划过,亚麻色的杏眼里多了几分笑意。
脾气还挺大。
小殿下。
在两个人擦肩而过的瞬间,扶桑还是没忍得住,眸光稍微错了错落到了女生身上。
女生还是笑吟吟地看着他,明明没有说话,那双亚麻色的眼睛也澄澈得像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但是这一刹那,扶桑还是觉得那双眼睛里生出了勾人魂魄的丝线,直勾勾地往他的胸腔里面钻。
他的心脏一颤,甚至以为时间都过了很久,但事实上,只是一秒钟都不到,他就克制地收回了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