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是薛兰英倒打一耙。
竞渡的律师们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更何况,薛兰英的小心思可以说是昭然若揭。
竞渡律师纷纷同情地看向姜杳。
小姑娘也真够惨的。
“小姑娘摊上你,真是倒了血霉。”竞渡团队里一个年纪稍长的律师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开口。
姜杳眉心微微一动,猫瞳低阖。
少女精致的五官在光线下明暗交错。
漂亮到了极致,就会有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神性,仿佛和普罗众生瞬间割裂开,不像是一个维度里的。
方才没怎么细看,一来是少女容貌太盛,他下意识不敢去看,二来是少女隐在暗处,五官模模糊糊看不清楚。
光线移转。
这么一看,黄律师彻底怔愣在原地。
这张脸……
怎么那么像姜小姐!
黄律师是竞渡成立后的第一批律师,也是竞渡律师事务所唯二见过姜杳本人的元老。
还有一个人自然就是奚怀。
黄律师脚下一软,差点摔倒,惊的脱口而出,“姜小姐!”
真是大惊小怪。
薛兰英不耐烦地皱了皱眉,但又不好发作,“黄律师,你也认识这个野……”触及傅昀尘冰冷的眼神,硬生生咽下剩下的几个字。
“野丫头?”男人却慢条斯理地补齐,“嗯?”
气压顿时沉的可怕。
薛兰英咬紧牙关,脸上渗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冷汗,“怎,怎么了?”
她是长辈!
以她的年纪,难不成连姜杳都说不得了?
但这话薛兰英不敢说。
趋利避害的天性让薛兰英下意识保持沉默。
黄律师长相儒雅,有种亲和力,但毕竟是坐在谈判桌上的精英,不苟言笑时看上去也让人心里直打鼓。
“薛女士说话不太中听。”
他道,“从亲缘关系上来说,姜小姐同你无亲无故,对姜小姐进行人格侮辱的话,姜小姐有权利委托律师处理。”
这么严重?
薛兰英眉心紧紧皱成一团,简直能夹死一只苍蝇。
“黄律师,我也没说什么……”薛兰英表情憋屈,胸口仿佛有一口气堵在那,“有那么严重吗?”
“谁知道你说过什么。”傅昀尘漫不经心道,“毕竟在尖酸刻薄这方面,我想,恐怕谁也比不上薛女士。”
薛兰英气得脸色铁青。
这个姜杳到底有什么魔力?
一个两个全都围着她转不说,就连刚正不阿的黄律师都替她说话!?
幸好还有奚怀!
奚怀可不会偏帮姜杳!
薛兰英心里那口气总算顺了顺。
“奚律师,我看今天的事情都是误会,让你们白跑一趟了。”薛兰英微笑,“我让人送你们回去。”
老太太被救回来,虽然没办法趁机为难姜杳,但总归也算是好事一件。
奚怀动了动唇。
目光直直看向姜杳,“不用,也是要谢谢你们。”清冽的嗓音像是掺着冰碴子似的冷漠,听上去没有一丝感谢之意。
薛兰英愣了愣,心里顿时有点七上八下。
她总觉得……奚怀的态度怪怪的。
尤其是对姜杳!
奚怀向来清冷淡漠的眼神此时涌动着复杂难辨的情绪,像是在克制着什么,但殷红的眼尾暴露了他濒临失控边缘的情绪。
好像是……委屈。
薛兰英嘲讽一笑,怎么可能?
奚怀这样的人怎么会有这种委屈的情绪?一定是她看错了!
“姐姐。”
奚怀动了动嘴唇,清冽的嗓音犹如琴弦般悦耳清晰,他阖了阖眼,敛去眸中复杂的情绪,再睁眼时,又恢复一片平静。
这一句姐姐——
可以说是把黄律师等人雷的外焦里嫩!
奚怀!
居然叫人姐姐!?
还是他主动的?
黄律师若有所思,这么多年,奚怀也只对姜小姐一个人亲近而已。
眼前这个漂亮得不可思议的少女……和姜小姐到底是什么关系?
但他可以肯定。
这个少女怠慢不得。
奚怀无视众人惊骇的眼神,缓慢走到少女身前,低哑的嗓音多了抹小心翼翼之色,“可以聊聊么,姐姐。”
甚至是哀求的口吻。
犹如被抛弃的幼犬,浑身湿漉漉的,只睁着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哀求地看着姜杳。
这一刻,奚怀褪去了冷漠的外衣,只将最柔软的一面示于少女。
惹人心疼。
姜杳慢吞吞抬起眸子。
已经需要抬头才能看到奚怀的脸了。
少年下颌清晰凌厉,线条流畅,淡粉色的薄唇不安地轻抿,眸中含着一抹连他都不自知的情愫。
应该,是不自知的。
姜杳低低叹了口气,“嗯,出去说。”
“好。”
奚怀唇角不受控制地上翘,像是被主人顺毛撸的小狗。
嗯。
他终于找到了——
他的主人。
好在,姐姐似乎也没有忘记他。
走出监护室前一秒,姜杳下意识看向傅昀尘。
傅昀尘倚靠在窗台前,修长白皙的指节慢条斯理拨弄着窗前的玫瑰花瓣,指腹沾了汁液,犹如黑暗中毒蛇喷吐的蛇信子那般红艳。
察觉到少女的视线。
指尖微微一顿。
他抬起脑袋,像是毫不在意似的勾了勾唇,只是眼底却没什么笑意,冰冷得让人头皮发麻。
他一句话都没说。
静静地盯着姜杳,眸中情绪近乎是汹涌的黏稠危险。可再看去时,却又恢复一片平静,像是什么都没有。
可姜杳知道,她没看错。
他不高兴。
他没那么大度。
身后,奚怀顺着姜杳的视线,淡淡觑了眼傅昀尘。
他对傅昀尘有种天然的敌意。
但不可否认傅昀尘是极出众的。他很少见过比傅昀尘还要优越的男人,无论是矜贵强大的气场,还是俊美无双的容貌。
正因为这样,敌意才更加来势汹汹。
奚怀抿了抿唇,“……姐姐。”
回过神,姜杳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弧度,是对奚怀的,“嗯,出去再说。”
奚怀心脏噗通噗通跳快了些。
他从来没有这样浓烈的情绪,但他知道,应当用一个词语来概括的——
雀跃。
是的,雀跃。
“咔哒——”
房门阖上。
狭长的走廊只有他们两个人,静静站着。
奚怀张了张唇,忍不住委屈地问,“在京市的时候,姐姐有认出我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