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眼皮掀开一道缝隙,露出浑浊乌青的眼白。
直直望着姜杳的方向。
嘴里止不住地呕血。
陪护手忙脚乱地擦拭老太太嘴边的污渍,手指颤抖,语无伦次地开口,“这……刚才还好好的……也不知老太太怎么突然就……”
端木舟紧了紧袖中的银针,指腹发白。
他只是想试试。
薛兰英被眼前这一幕刺激的浑身发抖,“谁干的——!”
端木舟抿了抿唇,平静的语气多了一丝慌乱,“我回去查了资料,查到鬼门十三针对老太太有益……”
他顿了顿,没再继续说下去。
姜杳看了眼他。
“银针给我。”少女语气冷静,神情没有丝毫波动。
端木舟一愣,“你?”
“快点。”
姜杳等的不耐烦,“再磨蹭点,老太太就被你送走了。”
“你会……鬼门十三针?”端木舟问的迟疑。
病房里虽然有恒温暖气,但仍旧冷冰冰。
冷气扑在皮肤上,像是刀背不紧不慢地刮过,残留淡淡红痕。
端木舟眸光探究,明晃晃的不信任,“老太太生机虚弱,姜小姐最好慎重些,不要胡来的好。”
听到这里,薛兰英顿时蹙眉。
看向姜杳的眼神满是怀疑和防备。
“老太太现在经不起折腾了,要是老太太有个三长两短,我找谁去?”
姜杳低低阖了阖眼皮。
饱满盈润的红唇勾着一抹淡淡的弧度。
“傻逼,滚开。”
缓慢的语调,温柔得令人头皮发麻。
端木舟诧异地看向她。
不敢相信姜杳一个小姑娘会说出这种话来。
但不得不否认,有这张脸在,即便是说脏话都显得格外娇矜无辜。
只让人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但是没有——
端木舟很清晰地听到。
姜杳在骂他。
少女散开的头发利落地扎起,额前碎发绒毛在灯光下泛着浅棕色的光晕,她问薛兰英,“你想老太太死还是活?”
薛兰英怒从心头起,柳叶眉一蹙,“你这是什么话!?”
老太太是她妈!
亲妈!
她怎么可能盼着老太太去死?
薛兰英冷笑一声,“我看你巴不得老太太赔了这条命吧?”
姜杳慢吞吞眨眼,语调仍旧温柔,“如果想老太太活的话,就滚开,别烦我。”
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
薛兰英顿时面色涨红,“你保证能救回老太太吗?”
“……”
姜杳凝神屏气,纤细冰凉的指尖搭在老太太的手腕上,没有搭理薛兰英。
“银针!”
端木舟不太愿意,他抿了抿唇,“会不会太快了……”
“咔嚓——”
下一秒,安静的病房里,有骨折声清晰响起。
端木舟痛的脸色一白。
“少废话。”傅昀尘慢条斯理松开手,直接拿过银针塞给姜杳,嗤笑,“让你做什么你就做。能力不行,借口倒是一套一套的。”
胳膊硬生生被从后扭断。
尖锐的痛感传遍全身。
端木舟深吸一口气,脸上冷汗啪嗒啪嗒地砸在地板上。
如果不是在姜杳面前咬紧牙关用一口气撑着,他只怕是会痛呼出声!
这个傅昀尘……绝对是故意的!
角度太特么刁钻了!
端木舟敢保证,他的胳膊不只是骨折这么简单!
怕是直接骨碎了!
“我只是担心老太太的身体状况。”他觉得他没错。
姜杳没空搭理他。
傅昀尘玩味地嗤笑一声,“我不懂医,但我也知道老太太是被端木医生折腾成这个样子的,端木医生还有脸说这种话?”
“……”
端木舟胳膊痛的窒息,又被傅昀尘怼的胸闷。
脸色又青又紫,精彩纷呈。
他冷冷道,“我这是试医。”
“试医?挺新鲜的说法,拿病人身体做试验?”
“成了就成了……”
“不成的话,”顾昀尘似笑非笑挑眉,“直接连人带盒端走?”
端木舟:“……”
他有心辩解,张了张口却发现压根没有辩驳的地方。
薛兰英也算是明白了。
端木舟在帝都的名声倒是好听,实际上压根是个一无是处的庸才!
大概只会看些不大不小的病。
再加上端木家又是一向会营销的。端木溪不就一直营销药理才女的名头?
现在不还是在监狱关着了?
薛兰英也是最近才知道端木溪害死过两条人命。
虽说穷人的命不值钱,但那到底也是两条活生生的人命!
薛兰英烦躁地挥了挥手,“你去挂个骨科看看胳膊吧。”
还是别留在碍眼了!
端木舟脑子却是一根筋。
他压根听不懂薛兰英女士的言外之意,慢吞吞道,“谢谢关心,等老太太的状况好转些了我再走。”
骨折不算什么大事。
他留下来,主要是想看看姜杳到底有没有治好老太太的本事。
治好顾老夫人的眼疾可能是巧合。
那薛老夫人的陈年旧疾呢?这次再治好,还是巧合吗?
端木舟眉心拧紧。
他想不通。
他医术学了那么多年,怎么会输给一个十七岁的少女?
端木舟甚至已经分不清自己的内心了——
到底是希望老太太被治好,还是不希望……
他的私心,自然是希望姜杳医术不如他。
心里那点可怜的自尊心作祟。
端木舟目光紧紧盯着少女精致绝美的侧脸。
犹如被上帝亲吻过的脸颊线条清晰,每一寸五官都美的恰到好处。
午后的阳光透过薄窗,散漫地洒在少女雪白滑嫩的皮肤上,连细小可爱的绒毛都清晰可见。
即便如此,还是看不见一丝瑕疵。
美的令人不可置信。
端木舟一时看入了迷。
“咔嚓——”
又是一道响亮的骨头错位声。
端木舟皱了皱眉,饶是再好的修养此刻也忍不住动气,“傅总这是什么意思!?”
两条胳膊赤条条地垂在身体两侧,每动弹一下都是钻心刺骨的剧痛!
傅昀尘淡淡挑眉,语气懒散,“哦,看你不太爽。”
眼珠子都快黏小姑娘身上了。
他看着恶心。
没忍住,就动了手。
傅昀尘遗憾地“啧”了声,其实挖了端木舟的眼睛,效果应当会更好些。
只不过实在是血腥。
不太雅观。
遂放弃。
折断胳膊虽然简单粗暴了点,但傅昀尘手法刻薄刁钻,一样能让端木舟体会什么叫撕心裂肺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