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暗狭窄的角落,姜杳被迫仰着脸,直视殷煊冰冷黑暗的瞳孔。
男人仗着身高优势,居高临下地俯视她。
少女皮肤雪白娇嫩,即便殷煊下意识放轻力气生怕弄痛她,但白皙纤长的脖颈上还是留下了深深的指印。
茶棕色的猫瞳细微地颤动,像是不安的幼小猫崽。
深秋,夹杂着刺骨冷意的晚风擦过皮肤表面,像是刀尖划过,身体瞬间带起一阵颤栗的刺痛。
少女忍不住朝男人怀里缩了缩。
更像猫崽在寻求庇护了。
殷煊眼底熊熊燃烧的怒火悄无声息熄灭,他从来都不知道他这么好哄。
甚至不需要只言片语。
只需要少女一个简单的动作,他就心软的无以复加。
“冷?”
殷煊松开禁锢她的大手,动作轻轻地将娇小的少女搂入怀中,他面无表情地问,嗓音却是出奇的柔和。
他大概被取悦到了。
殷煊想。
姜杳安静地点点头,纤细修长的脖颈如天鹅般漂亮优雅,过于白皙的肌肤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脉络,看上去格外清纯干净。
她慢吞吞阖了阖眼皮,“你这样对我,很烦。”
殷煊本该生气的。
就连他自己也是这样以为。
从来没有人敢说他烦。
但没有。
他甚至想笑。
被少女可爱到了,“我做了什么,你觉得我烦?”
“你很凶。”
姜杳停顿了片刻,似乎在思考,“对我很不好。”
殷煊前一秒还在失笑,觉得少女太过孩子气,下一秒心脏骤然漏跳一拍,“我对你,真的很不好么?”
似乎是这样。
殷煊回想了下,从一开始接近她,就是别有用心。
任由殷灵诋毁她,奚落她,不为她辩解一句。
姜杳慢吞吞眨了眨眼,“嗯,很不好。”
带着些可怜的语气。
然而在模糊黏稠的黑暗中,少女茶棕色的猫瞳平静得到了一种冷漠的地步。
说这些——
只是因为殷煊想听而已。
她才不会在乎男人对她的爱是浓是淡,态度是好还是不好。
这些,都和她无关。
姜杳从来都不会为男人们所谓的廉价的爱所感动。
即便爱很可贵。
姜杳嘴角扬起一个浅淡的弧度,“但是我不怪你。”因为不在意。
可落在殷煊耳中,却是少女舍不得责怪他的意思。
殷煊眼神放柔,声音轻的不可思议,“那我改好不好?”
姜杳奇怪地看了眼他。
明明是演戏。
演着演着,就连他自己也当真了么?
姜杳讥诮地挑了挑眉,甜软无辜的嗓音更加温柔,“嗯,好,我相信你。”
多美的夜色啊。
男人的话,一分都不可信。
姜杳淡淡收回视线,从殷煊怀里退出来,她抿了抿唇,歉意地看向男人,“宴会是不是还没有结束?”
殷煊道,“不重要,你累的话,我先送你回去。”
姜杳缓缓摇头,“宴会重要。”
敏锐察觉到一道懒散戏谑的目光。
似有所感,姜杳顿了顿,猫瞳微抬,猝不及防撞进少年漆黑撩人的桃花眼。瞳色很深,就像是看不到尽头的黑洞深渊。
有种踏空的失重感。
很容易迷失在少年的眸中。
少年懒懒靠在二楼栏杆上,修长有力的手臂漫不经心地支着凌厉清晰的下颌,桃花眼动也不动地紧盯姜杳的脸。
他已经能很平静地接受出现在姜杳身边的任何一个男人。
无论是见过,还是没见过。
尽管心脏仍然痛到浑身痉挛。
心脏钝痛,少年脸色发白,神情却仍是轻佻懒散的。像是毫不在意。
戚宴摸了摸口袋。
早上陆昭抽烟时顺手递了一支给他。
他接了,但没想抽。
尽管戚宴性子张扬,桀骜,甚至可以说是恶劣,但他从来没抽过烟。在这方面,他规矩的像个好学生。
现在,他很烦躁。
但最后还是没抽。
只是忽然想到,姜杳不喜欢烟味。
她不喜欢的,他都不碰。
戚宴觉得他像个傻逼,酒吧乌烟瘴气,他出来透透气,没想到就撞到少女被男人搂进怀中的画面。
帝都这么小么。
这么容易就撞到。
戚宴阖了阖眼皮,稠艳精致的眉眼静静滑过少女因为寒冷而微微颤抖的双肩,他皱了皱眉。
更烦了。
他低低咒骂一声,殷红薄唇不悦地抿成一条直线,“眼睛不好?你没看到她冷么?”
戚宴这下,真觉得他是个傻逼了。
竟然提醒情敌给姜杳送温暖。
但是不说,他又心疼。
这个男人从哪找的,姜杳眼光怎么这么差了?
戚宴挑剔地觑了眼殷煊。
淡淡评价——
啧,还没他一半帅。
殷煊皱了皱眉,下颌微微抬起,将少年整个映入眼中。
不可否认少年精致帅气的面庞,深秋时节,只着一身简单的黑色冲锋衣,眉眼凌厉得伤人,尤其是一身懒散矜贵的气场。
生在豪门,不知疾苦的小少爷。
看到戚宴的第一眼,殷煊就可以肯定。
少年有一张过分出色的皮囊。
殷煊多看了两眼,随后想到什么,见姜杳面无异色,他这才微不可察地松了口气。
姜杳应该不认识这个少年。
面对戚宴,他下意识地产生了危机感。
他礼貌颔首,“多谢提醒。”
说完,殷煊立刻脱下身上的西装外套盖在姜杳的肩上,他低头靠近姜杳,薄唇翕动,“现在还冷么?”
姜杳忍住想扔掉肩上西装的冲动,微笑,“还好。”
戚宴唇边笑意淡去。
修长冷白的指节以一种轻慢的姿态,慢条斯理地把玩着银质打火机,他摸出口袋里的香烟,张唇咬住。
火孔拱出一簇微弱的紫蓝色火苗。
想了想。
指尖还是停住。
火苗“啪”的一声熄灭。
少年眼底没有一丝笑意,唇边却好整以暇地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看起来你们关系不错。”
香烟被揉断。
指骨咯吱咯吱的响。
鼓噪的风吹来,少年碎发凌乱,连带着眼底翻涌的晦涩都被一同掩下。
他顿了顿,微微偏过头,嗤笑着问,“怎么,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