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窗降下一半。
不同于谢之席的多情浪荡,谢衍就连扣子都要扣到锁骨最上方,皮肤也是常年不见光的孱弱苍白。
犹如蝴蝶颤动的薄薄羽翼。
隐约能窥见苍白皮肉下脆弱单薄的血管脉络。
车里的冷梅沉香随着车窗降下,飘到姜杳的鼻尖。
很久没见他了。
自从上次顾家认亲宴之后,他再也没出现过在她面前。
姜杳微微蜷缩了下指尖。
她和谢之席的关系,谢衍一直都不知道。
毕竟从一开始就是用的假身份。
谢衍是谢之席的堂哥。
姜杳也是后来认识谢衍才知道的。不过那时她一直躲着有谢之席在的场合。
谢衍的眸子是一如既往的沉静。
他静静地盯着姜杳看了几秒,又淡淡扫了眼谢之席。
那一瞬间,狭长漂亮的凤眼沉静犹如毫无波澜的湖面,可湖面底下却翻涌着黏稠至极的情绪。
犹如一片阴暗无光的沼泽。
甚至连空气中都多了植物腐烂的味道。
他阖了阖眼。
嫉妒心作祟,谢衍忍不住想要表露出他对姜杳的占有欲。
告诉谢之席——
放开她,这是你的堂嫂。
可是。
可是……
她会难做。
心思百转,谢衍面上不动声色,他淡淡开口,“这位是?”
谢之席没看出察觉气氛的微妙,他挑了挑唇,俊美的五官风流邪肆,“你弟妹。”
谢衍攥紧掌心,他看向姜杳,“是这样吗?”
姜杳瞪了眼谢之席,“谢之席,说人话!”
少女漂亮的五官灵动极了。
这是谢衍从未看过的,鲜活无比的姜杳。
他隐约能猜到,姜杳或许就是谢之席的那位爱得刻骨铭心的初恋。
谢之席不甚在意地耸了耸肩,他笑得很坏,“迟早的事。”
但在谢衍面前,出于对姜杳的保护,谢之席却不能说,姜杳就是他找了八年的未婚妻。
毕竟这太匪夷所思了。
尽管,谢衍知道的远比他多得多。
谢衍捻了捻指腹,冰凉一片,他的脸色比方才又更冷淡了些。
——他摆不出好脸色。
“要回去么?”谢衍淡淡压住眼底的情绪,“你母亲又来谢家闹了。你不回去见她一面的话,你母亲恐怕不会离开。”
姜杳挑眉,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谢衍。
他故意的。
谢之席一听,果然着急。不过他着急的是怕姜杳会乱想。
他揉了揉姜杳柔软的头发,手中柔软的触感让谢之席爱不释手,他意犹未尽道,“有事一定要告诉我,不要一个人逞强。”
姜杳躲开他的手,“嗯,你走吧。”
“……”
小没良心。谢之席挑唇。
他对谢衍略一点头,就离开了,也没想到谢衍会对他的小未婚妻图谋不轨。
谢之席前脚刚离开,谢衍微微笑了下,“杳杳,上车。”
他声音仍旧是温和的。
只不过多了一丝说不清的霸道与强势意味。
姜杳抿了抿唇说,“我还有事。”
谢衍却不肯轻易放过她,“什么事?”
“杳杳。”
“告诉我?嗯,什么事?”谢衍静静看着她,“你没什么事是不能和我说的。”
同样,她没什么事是他不知道的。
可是她总是对他有防备。
谢衍无奈地叹息,温雅的声音带着淡淡的宠溺,“你知道的,我一向最不愿意你为难。”
“可我很想你。”
谢衍的声音软了下来,就连睫毛也软耷耷地垂下来,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上来,让我抱抱好不好?”
坐在前面的邬帆简直眼珠子都要瞪掉了。
“!”
特么的三爷该不会是被夺舍了吧!
姜杳也受不了。
她拉开车门,谢衍指尖动了动,车里的隔板升起来。
车里似乎只有他们两个人。
“药有好好吃吗?”
“嗯。”
“可你脸色看起来还是不那么好。”
谢衍沉思片刻,“可能是被气的。”
“……”
他叹息,大手把姜杳捞进怀中,她很瘦,抱在怀里也轻飘飘的,“所以,八年前,让谢之席深夜买醉,痛不欲生,差点在医院跳楼自杀的人,是你。”
姜杳:“……”
谢衍凌厉精致的下巴抵在姜杳的锁骨窝处,“如果是你,就不奇怪了。”
每个男人都愿意为她去死。
可她毫不相信。
“所以,你每次和我在一起时,听到谢之席这个名字时都会想办法离开。”谢衍难得将醋意表现得这么明显。
“他比我重要。”
姜杳无奈,“谢衍,你不是这样爱乱吃醋的人。”
谢衍指尖一顿。
他垂了垂眼,浓密纤长的睫毛盖住眼底晦暗黏稠的情绪。
“是么。”他意味不明。
谢衍不去辩解。
有一天她会明白的。她会明白他执拗于爱而不得的偏执,她会明白他嫉妒成性的阴暗。谢衍从来,从来不是好人。
“好了,谢衍,我要去古医药协会一趟。”
“我陪你一起。”谢衍不愿意放过和她独处的时间,他不愿意再退让一步,哪怕让姜杳为难,“让我多和你待一会,好么,杳杳。”
车里的冷梅香浓郁得让人头晕目转。
姜杳隐约闻到一股淡淡的酒精味。
她没多想,“嗯。”
反正谢衍知道她和帝都古医药协会的关系,没什么可隐瞒的。
打开门,冷风扑簌地迎面刮来。
车里那股酒精味就更浓了。
姜杳目光一顿,“你喝酒了?谢衍?”
谢衍淡淡弯唇,他眸光清明,“杳杳看我的样子,像是喝酒了吗?”
姜杳将信将疑地觑了他一眼。
谢衍是很讨厌喝酒的人。
甚至连一点酒味都闻不得。
在这帝都,敢灌谢衍酒的人怕是还没出生。
姜杳略一思索片刻,便不再乱想,但还是嘱咐了一句,“你身体不好,不适合喝酒。”
对于姜杳的关心,谢衍十分受用。
“姜杳。”
谢之席淡淡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他倚靠在跑车前,指尖夹着一根点燃的烟。
猩红的火光明明灭灭。
眉眼间的邪肆危险又令人毛骨悚然。
他随意吐出一缕烟雾,精致的五官若隐若现,“你,和我哥,又是什么关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