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个飞镖突然放大数百倍,牢牢卡在石头与石洞中间。
纪宵安下意识停住脚步,眼睛微微瞪大。
下一秒回过神来,暗道糟糕。
黄漾三两下跳出危险区域,攀上石洞顶,微喘口气:“你果然是玩家。”
“我是,”纪宵安坦然承认,“先离开这里。”
她情绪起伏太大,刚刚还看到了黄漾的道具,身份早就暴露。
只是刚刚那一幕,她实在是没有想到,不是因为道具,而是因为——
她又往方才黄漾站立的地方看了一眼,又看了看他,欲言又止。
“你骗我,”黄漾警惕地后退半步,“我不想和你组队,也不想对你动手,你走吧。”
纪宵安看他一眼,转身离开。
只要这人有自己的保命手段,她确实不是很想跟在后面当保姆,接下来她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总归他身上还有自己的道具,就算有危险,自己也能赶到。
而且,如果她猜得没错,这轮游戏必须要尽快结束,她也没心思去隐藏身份。
黄漾在看到纪宵安瞬间消失的时候就后悔了。
早知道这人有传送道具,他说什么也要先蹭道具回去啊!
等一下,刚刚那人看他的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边,纪宵安离开了后山范围之后,松了口气。
不知是因为山太高导致呼吸困难,还是因为其他原因。
她胸口一直闷闷的,喘不过气。
那股一闪即逝的疲惫感再次重现,令人背后发毛。
而且,她刚刚眼睁睁看着被黄漾压得微微开裂的地面,迅速复原。
这不是令她震惊的地方。
令她震惊的是,从她的角度看去,黄漾的面容似乎变灰了些。
就好像他身上有东西被地面抽走,用于修复。
但定睛一看,又什么都没有,仿佛是她的错觉。
在山里折腾太久,出来时天已经黑了。
出来时的地方和进山时不一样,她分辨了一会儿,朝着目的地走去。
今夜的村子比昨日要热闹些。
每家每户都亮着灯,时不时传出几句低声细语。
纪宵安停下脚步,猛地扭头朝左边看去。
那户人家的交谈声戛然而止。
透过窗户上的影子,能看到有人正排排站在窗边,直勾勾盯着外面。
……那是人吗?
纪宵安干脆停下脚步,仔细打量着窗面上的轮廓。
棱角分明,边缘过硬,完全没有人该有的柔和。
心下明了几分,她干脆推开栅栏,直直走进院中。
这些纸扎人大概也没想到事情会这样发展,都依旧愣愣站在窗边,反应不过来。
直到有层橘光印在了窗户上,还传来了令它们恐惧的热意!
是火!
“嚓嚓嚓!”
屋内传来物体摩擦的声音,纪宵安甚至能听出其中的慌乱。
从窗户影子上看,之前还整整齐齐排列在窗边、给人带来莫大心理压力的纸人东倒西歪,四处乱窜。
不是,这人哪来的火啊!
“慌了吧,让你们装神弄鬼。”纪宵安轻哼两声,又有些遗憾。
果然都是纸做的,可惜了,和火有关的道具效果都大打折扣,她得想其他办法解决这些东西。
火苗熄灭在手中,她收回视线,继续朝目的地走去。
又走了大概十分钟,纪宵安来到了祠堂外面。
白天路过的时候,这里有许多人专门把守。
夜里,这里寂静无声。
但几个纸扎的人偶掩在草丛与栅栏后,给人无声压力。
纪宵安停下脚步。
只眨了几下眼,刚刚还远在几百米开外的纸人突然就出现在了眼前。
它们身上套着五颜六色的纸衣,用红色颜料画出了滑稽狰狞的五官。
两坨腮红占据了脸颊三分之二的区域,搞笑又骇人。
骤然在眼前放大,纪宵安心里只有一个想法。
“太丑了,”她眼睛眨也不眨,抬手拎过最前面一个,“我帮你改改。”
冲到最前面的纸人悚然一惊。
它试图挣扎,却被摁得死死的,无法动弹。
“颜色太少了,不够鲜艳,来,我再给你加个眼线,不许动。”
她面容阴森森的,“再动,我就把你的头拧下来,揉成一团纸。”
纸人瞬间僵住。
不是,它的同伙呢?
就任由这个人在它的脸上作威作福吗!
而且为什么她还不眨眼啊!
一分钟后,纪宵安满意点头:“看,现在不就好看多了。”
纸人扭过头,看向自己的同伴。
其它纸人齐齐一愣,面上两个圆圆的眼睛变成了大大的叉。
下一秒,所有纸人瞬间转身逃离。
有个跑得裤子都掉了,也没有回头看一眼。
看着落荒而逃的伙伴,被逮住的纸人心如死灰。
“不喜欢吗?”纪宵安抬手在它身上又写下几笔,“这样你就是最好看的了。”
纸人低头,看着自己胸前的“世上最美”四个大字,觉得还不如被火烧了。
“走吧,”纪宵安温柔地掐住它的脖子,“带我去找你们的族谱,或者说,记录你们所有人名字的东西。”
纸人僵硬点头,指了指自己的脖子。
纪宵安恍然大悟:“瞧我都忘了,这样绑着你,你好像没办法带路。”
她从身后背包里掏啊掏,最终掏出一条狗链,“来,我给你拴上。”
找族谱的过程很顺利,纪宵安将一个厚厚的本子拿在了手里。
仔细将整本族谱翻完,她闭了闭眼。
上面标了每家每户的人数,有出生日期、名字、辈分。
和村里的人数全都对上了。
但有些人的名字旁边,却跟了两个日期。
这些日期中间相隔有长有短,没什么太大规律。
头脑突然传来阵极强的眩晕感,纪宵安眉头微皱,露出痛苦神色。
她一手将族谱塞进背包,一手将蠢蠢欲动的纸人摁在地面上。
起身的动作微顿,她瞪大眼,将刚刚的族谱翻开。
后面的日期,有些人有,有些人没有。
但这些日期很多都是相同的!
强忍着脑袋的不适感,她再次将所有人后面的日期都看了个遍。
假如,假如后面的是这个人的死亡日期,那这就意味着,从百年前起,这个村子在每年的某个时间里,都有大批的人去世。
所以,这个村子里,活人是和死人共存的?
那这些人又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耳边传来鸡鸣声,天边破晓,刚还在地里挣扎的纸人抽动两下,缓缓长出了遍布全身的血肉。
天亮了。
阳光一点点穿破云层,带来温度。
却照不散纪宵安心底的那丝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