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她昨天拍电视照片的时候，正巧担架上的人露出了半只手。
那只手青白交加，血色尽失，绝不是刚死亡的人应该有的颜色。
另外，小巷里的血那么多，按理来说人应该活不了才对。
就算是不知情的人喊的救护车，但护士难道分辨不出那个人是否还活着吗？
如果真的已经死亡，那不应该挪动尸体，而是在原地等待法医来吧？
最后，警察也已经到了现场，但医院还是将人抬走了，这只能说明一件事。
那个人还活着。
想起听海市那轮游戏，纪宵安心微微提起。
在黑暗中被偷袭还活下来的人，真的还是人吗？
警察不可能封住整个小区，目前还能正常进出。
混进小区，纪宵安根据来来往往的警察确定了发生命案的那户人家。
她并没有直接上前，而是凑到了大树下看似乘凉实则八卦的大妈们。
“……你们是没听到，那叫声惨得哟，听得老婆子我直发抖，今晚肯定要做噩梦了。”这老奶奶摇着蒲扇，心有余悸。
“真的？”另位妇人搓了搓手臂，“好好的怎么会发生这种事，这也太吓人了吧。”
“谁知道是怎么回事？”有人摇摇头，“现在坏人越来越多了，青天白日就敢闯进家里，真是胆大包天！”
“哼，”最开始那位奶奶冷哼出声，“我看啊，就是报应！”
“爱占小便宜，得理不饶人，尖酸刻薄，和他们做邻居真是倒了我八辈子霉！”
纪宵安耳朵动了动，又往那边靠近了几步。
“唉，也别这么说吧，人家都这么惨了……”
哪怕一个人再坏，但当他落到极为凄惨的下场时，还是会有许多人同情他。
老奶奶嗫嚅两下，终究还是没继续说下去。
纪宵安提取了关键词，摸到了出事的那户人家前。
警察进进出出，她没办法混进去，只有在门外大概看两眼。
当看到那满墙血迹时，她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随后转身离开。
接连两天的意外闹得人心惶惶，路上行人都少了许多。
纪宵安路过某家小卖部时，还听到广播里传来的提醒。
“各位市民，近日因天体运动原因，此处接连两天发生异常。请大家不要惊慌，尽量不要在下午两点半时在街上逗留。”
“开车的司机请降低车速，避免不必要祸事的发生。”
“若非必要，请大家不要出门。”
下午两点半，就是黑暗降临的时刻。
这轮游戏的问题太明显了，纪宵安心情反而愈发沉重。
部分玩家却欣喜若狂。
有人信誓旦旦：“这轮游戏肯定是极夜，我们不能再耽搁了，必须赶紧囤手电筒这些东西。”
极致的黑暗中，光源是最重要的东西。
他旁边的人有些犹豫：“会不会太简单了？”
极夜最严重的，无非是容易导致人体生物钟紊乱。
可他们只在这里待十五天，而且今天都第三天了。
“说什么呢？”最开始说话那人瞪他一眼，“简单点不好吗？说不准就是我们幸运，选到了一个简单的游戏！”
可能吗？
这人对这个说法持怀疑态度，但他看着队友亢奋模样，终究是没有再泼冷水。
晚上，纪宵安正边吃饭边看新闻。
主持人正播报着明天的天气，原本播报完天气就该结束，却在即将结束的时候插播了一则消息。
主持人面上带着激动喜悦的神情：“好消息！昨天在巷子里出事的陈女士已经恢复了，现在让我们跟随现场记者去看看她的情况。”
纪宵安停下筷子。
新闻画面一转就来到了医院，高清摄像头正对准一个穿着病服的女人。
“大家好，多亏了警察及时赶到，我今天才能坐在这里和大家说话。我已经好多了，谢谢大家关心。”
记者又问了几个关于身体和治疗的问题，女人也一一回答。
一看就知道是剧本，刚醒来的人思路怎么可能那么流畅？
但纪宵安也可以理解。
人心动荡得厉害，相关部门急需一些好消息来安抚人心。
还有什么比在大众眼中明明已经被判了死刑的人却安然无恙这件事更能安抚人心吗？
只是——
纪宵安看着女人红润面庞，与她一直掩在被里的手，微微拧眉。
夜色渐沉，医院里依旧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值夜班的护士忙得脚不沾地，没有床位的病患闹得天翻地覆。
偏偏医生护士还凶不得，只有忍气吞声地和他们讲道理。
可这些人哪里吃这套？
“啪！”
清脆的玻璃声响使得室内安静一瞬。
众人下意识扭头望去，就见那里站着一名护士，手里还拿着一个破碎玻璃瓶。
见所有人都望了过来，她凉凉开口：“再吵就我就和你们拼了。一命换多命，值了。”
狠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
走廊内瞬间安静得不行。
正换药的护士松了口气，她收拾好东西走到纪宵安身边，和她并排走着。
她悄悄朝纪宵安竖起了个大拇指：“牛。还得是你，太解气了。”
纪宵安淡淡一笑：“没什么。”
“唉，不过这样不会害得你受罚吧？那些人要是投诉你可怎么办。这哪是护士啊，这分明是受气包……”
她一路嘀嘀咕咕个不停，纪宵安非常耐心地听她诉苦。
直到两人分开，小护士下了楼，才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医院有这个护士吗？
而纪宵安转身进了备药间，推着小推车来到某个病房面前：“查房。”
守在门口的警察看她一眼，抬手给人开了门。
这小护士他认得，刚刚还和另个小护士疯狂吐槽病人呢。
唉，打工真难。
纪宵安进了病房，转身将门带上。
屋内只开了靠近洗手间的灯，显得门口这边有些昏暗。
床上女人听到动静，坐起身来有些疑惑：“不是吃过药了吗？”
她就是那个在小巷里的人。
纪宵安面色不变：“量体温，看看有没有其它不舒服的地方。还是不能开太亮的灯吗？”
女人语带歉意：“还是不太能。”
纪宵安点点头，没说什么，状似无意地扫过她接体温计的那只手。
给女人量了体温，又询问了她的身体状况后，纪宵安贴心地给她补上热水。
“您如果有其他不舒服的地方，记得摁呼叫铃。”
纪宵安声音轻柔，转过身去收拾推车。
灯光将她影子拉得极长。
她动作微微一顿，下意识绷紧了脊背。
身后床上那人静悄悄的，半点声音也没发出。
纪宵安闭了闭眼，轻呼口气，推着车走到了门口。
正当她抬手准备开门时，身后女人突兀出声。
“你不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