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依依打量了他一眼。
来人已然是四十往上的年纪,在这个时代,算的上步入老年了。
脸上布了褶皱,尽管带着微笑,可面相看着有些愁苦。
顾依依回想了一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他后,这才开口询问。
“你是?”
“在下是驿县的县公,张舜尧。”
“驿县的县公?”
顾依依觉得这名称陌生,也不知道驿县是在哪。
正要多问时,里正远远坐着牛车从前方赶来,到了院门口后,迫不及待地下车。
“哎呀县公大人!您可是脚步匆忙,来得真快,怎的不提前与我招呼,要不是我收到镇上把守官兵的消息,我都不知道您来咱们平山镇了!”
里正在他面前恭敬客气,想必这官职是比他还大一头。
见此,顾依依动着眉头,先将两人请进门。
她去给二人倒了杯热茶,坐下才询问:“县公大人特意来此,想必是有重要的事,敢问是何事?”
张县公倒不废话,而是开门见山道。
“我听闻顾娘子治病有方,因为你,整个平山镇才能恢复如常,所以我这次特意亲自前来,就是想请顾娘子帮帮我们驿县。”
顾依依思虑了一下,里正特意补充道。
“沈家夫人,这驿县远在南边,张县公长途跋涉半个月才来到我们平山镇,一路上实属不易。”
“只不过……早些时候朝廷不是已经派人去了南边赈灾吗?怎么这么长时间过去,还没有效果吗?”
里正有些疑惑,而张县公则满脸无奈。
“我们驿县也不算真正的南边之城,当初南边那些个城镇闹病时,我们还没有疫病出现,后来那些城镇挨个沦陷我们才被牵连。
但朝堂只派人去了指定的城镇赈灾,而我们驿县不在里面,连同周围县城都是如此。”
“前些日子,我听说南边几个小镇都被封起来了,不让人通行,把几个大城的病人都扔到小镇上。
小镇想往上头报,又被婉拒,我担心我们驿县也被扔病人进来,更不受控制。我听闻平山镇有顾娘子坐诊,快马加鞭赶来特意请顾娘子帮帮我们。”
“顾娘子,咱们驿县虽然不大,但百姓人口众多,是靠近南边县城人口最多的城镇。每年往朝堂缴纳的赋税也是同等县城中最多的。
若是我们县城疫病肆虐,到时候怕是等不到朝堂赈灾,就已经沦陷成荒城了!还恳求顾娘子能想想法子,帮帮我们!”
张县公为民请愿,情急之下竟朝顾依依下跪。
这一跪,她是受不起。
连忙扶起他:“县公大人,我呢也就是区区民妇,本事没你们想的那么大,平山镇疫情有功,那是因为里正大人,以及所有百姓的全力配合,不然也难以这么快有效果。”
“顾娘子你只要肯帮我们驿县,我们肯定也会像平山镇那般极力配合你。”
顾依依倒不是不想救人,只是这一救,耽误她自己做生意不说,万一得罪了那些个狗官,无端给他们一家子带来危险,那多不划算!
既然小城镇里被大量扔了病人进来,想往上报都被婉拒,从中一定是触碰到了某些人的私利,所以才层层阻拦。
没准当初那些赈灾的人,还想着做喜报,若是救不了那些重症的,那就彻底处理掉……
这一点顾依依很容易便想出来。
若那些没良心的东西,真想着要彻底处理染病的人,那她出面,等于树敌。
这事违背了顾依依只想赚钱过好日子的初衷,所以她还需要一点时间想想。
正想着和张县公开口时,沈长风在此时回来了。
里正招呼道:“沈公子回来了。”
只见沈长风扶着门框踏入院子,顾依依下意识上前扶住他的手。
虽然知道他有眼疾也不影响走路,可她还是担心他会磕着碰着。
双手交握之际,温度传递,让顾依依莫名感觉到一股安心。
张县公看到沈长风后,微微吃惊,随后才试探性地问道:“敢问这位沈公子,可否认识沈渊公子?”
沈长风微惊,布条下的眼睛忽然闪过一丝亮光。
沈渊,正是他那死去的兄长。
但他只是说:“我曾是沈渊公子府上的书童,自小与公子长大。”
“原来如此!!我看公子与沈渊公子气质相仿,又是相同姓氏,遂多问一句。我当初在京城得沈渊公子所救,心中感恩一直挂念,当初若不是沈渊公子保住我,我怕是被打入狱中掉了脑袋。
只可惜,我没有本事,救不了沈渊公子一家。”
提起当初沈家被灭族一事,张县公感到无比痛心。
自此,沈长风忽然反应过来,眼前这人,莫不是当初一个名叫张舜尧的人。
此人乃是清官一枚,本是地方之长,但被无辜牵入乱党之中,当初兄长还为他在自己面前求了情,当初他无罪释放,还是因为自己的一纸信件。
没想到兜兜转转,在姜家村这种小地方,竟然还有此渊源。
只是沈长风没有说出这些话,殊不知一旁的顾依依却已经猜出了一些事情。
看样子,这个张县公和长风一家,是有渊源的。
正想着,里正言简意赅地说出张县公特意来此的目的,沈长风忽然问他。
“驿县离洛城有多远?”
听闻洛城,顾依依反应过来,这是林子言目前所在的地方。
“倒也不是很远,洛城是南边的第一个大城,只是现在洛城情况不太好。”
沈长风将他的话都听到耳朵里,不再言语。
顾依依看出了他在思考什么,所以没有马上回绝或者答应。
而是对张县公客气道。
“张县公,你不远千里来此,我尚能明白你的心意,但我也有家庭要顾,有自己的事要做,所以还容县公给我一些时日思虑思虑,如何?”
张县公连忙作揖:“夫人能考虑,我就已经感激不尽了。”
“在下愿意等夫人的消息,如今时日不早,我就不叨扰了。”
张县公极有分寸,深知多呆也无用,便先行离开。
等他和里正走出院子后,顾依依才看向沈长风,问道。
“夫君是不是也觉得事情不简单?”
“谢安泽那狗东西,怕是要害人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