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一到,几乎是钟磬响起的同时,言晏就带着门客属官和护卫从百厅后方走进了正厅。
雁春君也同样是带着自己的门客和燕国的官员从正门走进了大厅。
时间上没有半分的延误和提前,几乎都是踩着钟磬声走进。
而公孙玲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她是坐在右侧条案了,因为左侧最尊的主宾位是留给如今的信陵君,并君义弟魏咎的,虽然魏咎没来,但是这个位置不能不留。
毕竟这里终究是信陵君府。
“拜见并君!”随着言晏的走入落座,大厅中所有人纷纷跪在条案前行礼。
当然,这不是什么卑躬屈膝,因为言晏同样是跪坐着回礼。
“此次会晤,想必雁春君也清楚原因!”言晏不苟言笑地看着雁春君。
雁春君点头,燕丹之事只不过是个小风波,私下会晤就够了,上不到两国国家层面。
这一次会晤是在前一次的基础上达成的初步共识。
言晏和雁春君则是稳如泰山的静坐着喝茶,任由双方门客吵得不可开交,只是谈论着其他东西,偶尔才会瞥看一眼。
“这是要侵入东胡啊!”雁春君及燕国官员们有些诧异,但是都没有开口,毕竟这是并州和东胡的事,与燕国无关。
“这是我们计划中,并州与燕国的边境线!”将并州与东胡的疆界划分之后,典庆手持朱砂笔在林胡、澹林与燕国的交界弯弯曲曲的画出了一道红色的边界线。
“水源之地,兵家政客之必争!”公孙玲珑也有些明白这种层次的会议的对用词的讲究了。
典庆在舆图上以河水为界还是粗糙的,并没有言明这条河到底归属于谁。
而并州的反击也同样如此,河阳、河南之地归属燕国,其余归属并州。
一幅巨大的舆图屏风也被推到了两人条案中央,上边正是林胡、澹林、东胡、燕国地区的舆图。
“不行,不能如此,应当以河为界,河阴河北属于并州,其余属于燕国!”雁春君没有开口,身后的官员却开口阻止了。
双方只字不提河水以及河中央的岛屿归属。
雁春君及其门客也得坐直了腰,甚至主动前靠,看清楚所画的疆域。
而燕国的官员也是在语言中设陷阱,一旦并州认同,就意味着河水属于燕国,并州不能占有水源,不能在河上行舟,渔猎。
“山高水远,并州主要发展之地还是在楼烦、云中一带,恐怕兵力不太充裕啊!”雁春君说。
“按照赵国将于划分,林胡、澹林与东胡的边界当是如此……”典庆在舆图上画出了澹林、林胡与东胡交界的边境线。
这下雁春君一行更是不敢有任何的错过,仔细的看着,只要典庆的手画的有所偏差,立马就会被雁春君叫停。
“那就开始吧!”言晏示意典庆上前。
“轻骑千里,转瞬及至,并州啥都不多,就是骑兵比步卒还多!”言晏笑答。
“这就是顶层会议吗,看似闲谈,实则暗藏锋机,凶险无比!”公孙玲珑凝重地看着、听着。
吵吵闹闹间,一刻钟时间悄然而过,卯日官轻轻敲了一下玉磬,声音也戛然而止,所有人都回到了自己的位置上,将最后的争议整理成册交到了各自的官长、君主身前。
言晏和雁春君大致翻看了一番,看出到了争议最大的地方和各自的底线和让步、争取方案。
“争议搁置吧,双方共同管理这些争议之地,谁有空有人,就谁去管吧!”言晏淡淡地说道,将竹简一卷,放到了一旁。
“好!”雁春君想了想,也是点头认可。
这些边境线,并州掌控不到,说的好像他们燕国就能掌控到一样,只是谁也承担不起丢土之责,所以才会吵。
现在搁置争议,共同开发,倒是个不错的选择,谁有人、有能力,那就谁去管,都能管得到的,就各管各的。
“这种会议的时间都是把握得这么精确的?”公孙玲珑好奇的问着身边的焰灵姬问道。
“也不是都是这样,只能说大部分是这样,无论是君上还是雁春君这些大人物的时间都是很珍贵的,每一个会议的议题都会给出相应的时间,吵架也只能在规定时间内吵完。”焰灵姬笑着解释。
当初她
“这还不止,等下你还能看到,刚刚还吵的脸红脖子粗的两個人会坐到一起,骂自己人,骂对方的人。”焰灵姬笑着说道。
“还能这样?”公孙玲珑呆滞了。
在她想象之中,不应该是同仇敌忾嘛,怎么会有两方的人坐一起群喷呢?
焰灵姬笑笑不说话,起身让侍者拉来了屏风将言晏和雁春君隔开,留下两边的官员门客在一边。
“这是?”公孙玲珑不解,但是很快一面屏风也推到了她的面前,阻隔了她的视线。
然后……
“你大爷的生儿子没屁眼,让我燕国在这里出兵三千,你们怎么不说自己出兵五千呢?”
“啪!”掀桌,摔杯声起,“我要有五千骑,还用跟你们结盟,早就让你们滚回家找娘喝奶去了!”
“@#¥%”
不堪入耳之声不断传来,拍桌、掀桌、骂娘、嘲讽之声不绝于耳。
“这……”公孙玲珑只觉得三观都被颠覆了,这还是刚刚那群看起来儒雅清正的官员门客?
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要用屏风将他们隔开了,不然谁知道掀飞的桌子,丢出的酒樽会不会砸到两位君主。
同样的焰灵姬说的那些也都发生了,毕竟一个朝堂也不是一个派系,也不是一个想法,所以团结所有可能支持自己想法的人,哪怕他是对面的,只要在这个问题上支持自己,那就是自己人。
“下次记得让家老将青铜樽,珊瑚樽换成水袋!”
“还有,记得给自己人的条案上垫上一层羊绒!”
言晏招手示意焰灵姬过去,在焰灵姬耳边低声提醒道。
焰灵姬看着被摔得变形的青铜樽和碎了一地的珊瑚樽,在看向拍桌拍得手都红肿的门客,然后点了点头。
自己怎么就没想到呢,水袋酒囊有本事你们再摔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