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官,是孙瑞雪的杀手锏,回瓜州一路她都拿着这个把柄相威胁,特别是她的丫鬟敏儿是孙瑞海亲自给她安排的,敏儿敏儿就突出一个敏,孙瑞雪除了泼辣从小娇生惯养惯的性格娇纵其实并不聪明,敏儿就不同,最会诛心。
好几次沐雪想破罐破摔不干,都是敏儿在旁边掣肘。
“公子真要惹恼了小姐?”
“公子欠了那么大笔钱,这些钱放在钱庄中生利如今都快百两了,小姐都不提了,公子这时候撂挑子,不是前功尽弃吗?”
“如今,不论是回南县蹲大牢还是去瓜州城里蹲大牢,公子都还不起,若要你的妻儿在外筹措,你都筹不到的,她们又有什么辙呢,公子真心疼妻儿就该依了小姐,我们小姐虽说性子烈了一点,但为人直率,有口无心,进门后小姐自带丰厚的嫁妆也能支撑起这个家,且她一早就接受了二女共侍一夫,又不要驱赶荷娘子,公子你何必不给她留情呢。”
一番话术下来直接给沐雪干熄火,他心里是绝不同意二女侍一夫的,也不要白荷受那委屈,只是他也不能去坐牢,不是怕,而是他坐了牢,家里没人管不说,他存了案底,将来团儿豆子读书都是污点,他知道白荷最是在意两个孩子,豆子刚出生她就开始存孩子的开蒙费读书钱,他不能让白荷失望。
该死,他为什么要去南县,为什么要跟豪哥合做生意,滔天的悔意无助折磨着沐雪,揪着头发站在院子中央,也快哭了。
由于闹的声音太大,引的周围的邻居都纷纷侧目,大卓这才意识到不能继续丢人,七皇子还在,也不能叫邻居们都瞧见七皇子在此。
这关系得慢慢攀,儿子得慢慢认。
“先进屋吧,别在外面丢人了!”
大卓嗤道,茉儿也忙抱起孩子进去,孙瑞雪撇撇嘴,拿起包袱给了敏儿一个眼神。
敏儿扶着她朝屋里走,路过何夜时,不自觉打了个寒颤,深夜,何夜幽深的眼睛泛着蓝光,静静地盯着这几个,方才一场闹剧,他大概明白了,荷姐所嫁非人,这也没什么,头嫁失败,再嫁就行了,他不嫌弃他荷姐。
只是沐家这一茬又是欠钱又是逼婚的他不想掺和,如果能绕过沐雪,把孩子都接出来就好了,对山上的荷姐他有几分理解,听大卓和茉儿的语气,这些年在瓜州,他荷姐一直过的都很艰难,她不离开,想必也都是为了孩子。
所以,要帮荷姐脱离苦海,首先要争取孩子,而要达成此事,必须不能是他本人。
现在身份到底不同了,他才刚来瓜州,什么事都没做,先搅和到和离休妻里,传出去不仅有损天家的威严也辜负了父亲对他的期待。
虽然他搜肠刮肚也找不出一点点父爱,可他是个重诺的人。
皇帝那一摔终究还是受了伤,派他到瓜州前父子见了一面,不出意外就是最后一面,他父皇命他在瓜州广施恩德,积攒声望,他不能背弃这个誓言,因此,他的想法是,找个中间人帮忙将荷姐拉扯出泥潭,而且,他已经想到了这个中间人。
“额,王爷,你看……”
大卓去而复返,一脸尴尬地看着何夜,不知要不要把人请进去。
何夜挑挑眉,告辞,大卓表示理解,人家堂堂王爷谁要听这些家长里短。
可是他又有些犹豫,七皇子这一走,下次要什么时候来?
“我明天差人过来找你。”
“今后沐家的事情就由你跟我汇报吧。”
何夜忽然开口。
大卓猛一抬头,眼睛里闪烁着欣喜的光。
“您是说……”
“对,我看你还是个讲义气的,白荷是我的朋友,她在这过的不好,我自然是要帮她的。”
“好,好!有七皇子做主,荷妹不会委屈了!我代表荷妹在这里多谢七皇子了!”
大卓一个大揖揖到底。
没人知道他心里所想,总算得到一个机会可以将沐雪踢出局,还能搭上平安王。
大卓的心在狂舞。
他已经安排好了数个剧本。
一、七皇子认儿子并和白荷再续前缘,他在其中出苦出力传递消息,七皇子记他的好必会在王府给他安排个职务,他也能和团儿时刻相见。
二、七皇子只认儿子不要白荷,那他给干儿子团儿牵了如此重要的线,他日团儿成为世子怎能不记他的恩?家里沐雪出轨,和孙小姐不清不楚,白荷是不会同意跟孙小姐妻妾相称的,所以她和沐雪必黄,七皇子又不要,这天大的馅饼不就落入他的手中了,大卓觊觎白荷良久,一朝得偿所愿,还有什么不满足。
三、七皇子不方便明面上认儿子,给不了白荷名分只能暗中相好,这样也行啊,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妻,在外颠沛流离了这么久,难得相遇却无法放到台面上宠,七皇子能不愧疚?就让他愧疚,他越愧疚,越对娘俩好,而自己作为白荷母子的言行代表好处就越多,且七皇子不敢明面认,他却能明面叫,想到金尊玉贵的世子脆生生地叫自己干爹,大卓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美,真美!
好像无论怎么选他都稳赚不亏。
也别怪他这么帮七皇子挖墙脚对不起沐雪,是沐雪先对不起的白荷。
最初的相交,大卓就更喜欢白荷,他和沐雪说是邻居,是兄弟,那也是完全建立在白荷作为二者桥梁的基础上,没有白荷,打死他也不可能和沐雪做朋友,不是他瞧不起沐雪,是他和沐雪压根就不走在同一条道,不是同一类人,沐雪是落魄的少爷,他是泥腿子,沐雪有美妻娇儿,他孑然一身,沐雪平时闲暇挥剑练武提笔练字,他大字不识,沐雪喝茶,他喝烧刀子,沐雪吃莲藕小丸子,他吃高粱饭。
他还比沐雪大十多岁,交流时也没有共同语言呀,况且人是最怕比的了,何夜也比大卓强,可大卓不会去跟他比,也不会去嫉妒。
差的太多了,他就不嫉妒了,反而是跪在地上仰望,换了沐雪则不同。
大卓时常想,自己比沐雪差哪了,不就是富人家出来的小白脸吗,那也落魄了,凭什么他好吃懒做一事无成也能得白荷那么好的娘子相伴?一开始大卓还只是不甘,只是小小的哀叹,日子长了,这份不甘逐渐变质,现在,他再看沐雪,已经不是朋友,而是仇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