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尔一度痴迷户外运动。
徒步、露营、滑雪,哪偏僻往哪钻。
当时花逐阳担心得不得了。他是担心,但他不能阻拦易尔的热情。
因此,他专门认真学习了所有户外安全防范方面的知识,并且从头到脚为两人置办了非常专业的装备,之后次次陪同。
花逐阳不担心她在野外和恶劣环境的生存自救能力,但这些在自然灾害面前都是杯水车薪......
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毅力保持理智和冷静。
“就算带了卫星电话,也只能等她对外联络,我们依然联系不上。”
“是,而且卫星电话对地理位置要求很高。”
须得是空旷的户外,若是深山河谷之类的地形很难搜星成功,需要爬高寻找信号。
这样的天气,如何爬高?
压下心头的阴霾,车子继续行驶在苍茫的积雪道路之上。
越往利南县走,信号越不好,刷新闻也越来越难。
祁白只得放下手机打开车载收音机,调到本地新闻频道。
“本次山洪集中在利南县西侧的北梧村和上司村,属于融雪型洪水。这一周持续雨雪天气加上前期气温偏高,强降雨雪在形成径流的同时加速积雪融化,因升温融雪和强降水共同作用引发山洪......”
这是关于山洪情况的第一次详细播报。
花逐阳脸色突变,霎时加快了油门。
祁白蹙眉,“稳着点。”
花逐阳咬牙,“南梧村在北梧村下游......”
“靠!”
一直开到利南县,两人都没心情再多说一句闲话。
利南县城积雪也不浅,但还好处理及时,维持着正常生活运转。
花逐阳径直开去加油站加满油,同时给霍连打了个电话。
“花二,情况怎么样?”
显然,霍连从李织晏那知道了情况。
“不知道。”花逐阳将现金递给加油小哥,“我现在在利南县城,准备进村了。”
霍连了解花逐阳,也不说阻拦的话——毕竟说了也没用。
他沉声嘱咐,“卫星电话、保暖救生用品、食物带好.....万一情况不好就撤出来,你不是专业救援人员,别逞强。”
“知道,放心。”花逐阳扫了一眼加油站那头也在打电话的祁白,“祁白跟我在一块.....我正在考虑把他丢下。”
“哈?老祁去干嘛——”霍连反应过来,哑然,“真行,都是情圣。”
油加满了,小哥将小票递了过来。
花逐阳看都没看揣进口袋,“我准备出发了。”
霍连急忙道:“哎你别真给人丢下了,多个人多一份力。”
“也多一分危险。”花逐阳上车,打方向盘将车挪开。
霍连在那头气闷,“你愿意为了易尔拼命,人家也愿意啊?你别给我搞事,一起行动。”
花逐阳再次打开广播,“行了,要走了。”
“公司这边有我,你一定注意安全。”
“知道,挂了。”
花逐阳把手机扔到一边。
然而不等他多想,祁白已经抬步上了车。
他将一袋子食物干粮扔到后座,系上安全带,察觉到花逐阳看向自己的神情后扯了下唇,“不会想把我丢这,你独自英雄救美吧?”
花逐阳收回视线,发动车辆起步,“嗯,有这个想法。”
祁白一哂,“想得挺美,下次别想了。”
再次踏上路途,路变得更加难走。
狭窄的单行道和山路结合,像花逐阳这种户外经验丰富的人都开得艰难。
从中午走到天色发暗,他们都没遇到一辆出山的车。
这一下午,祁白终于说了第一句话。
“天快黑了。”
“知道,还有大约十公里。”
“十公里.....这个速度要走夜路了。”
花逐阳压着车速转过一个大弯,“只要路能通,一切都好说。”
“嘶——”祁白扫了一眼前方,却猛地直起身,“前面是不是汽车前灯?”
隔着晃目的风雪,花逐阳心跳加剧,“好像是。”
这是他们踏上这条路以来最好的消息。
两辆车缓慢交汇,花逐阳正想按下喇叭,对面的车反而先一步停下并打开车窗。
一位男人捂得严严实实看不清脸,大声问:“请问是救援吗?”
风声如哨,花逐阳不得不放大声音才能保证对方听到,“不是!”
一听不是救援,对面叹了口气,随后好心道:“去南梧村的路通不了车了,有一块路冲断了!”
花逐阳心坠了一下,“请问你们是从南梧村出来的吗?”
“是,我们是最后一波,刚过去就滑坡了!”
其中的惊险可想而知。
祁白听男人说话的口音不像本地人,多问了一句:“兄弟,你是本地人吗?”
“不是,我们过来调研的!”
调研?
花逐阳难掩急切,立刻追问,“你们从南城来?”
“是啊,你怎么知道?”
“你认不认易尔?”
男人一愣,随后难掩兴奋,“认识啊!你们专程来找易尔的?”
花逐阳眸色陡然变得锐利,“她在哪!”
“易老师的车抛锚了,正在等救援!”男人朝后方指了指,“两公里左右吧?放心,她没事!”
花逐阳和祁白对视,不约而同松了口气。紧绷了一天的精神得到了轻微缓解。
“谢谢兄弟。”
有了方向,花逐阳更是等不得一点。
男人挥了下手,“一定小心。视线不好路也不好,看清楚弯道!”
祁白回复:“好嘞,你们也是。”
擦肩而过,越野车继续向着和方才一般无二的道路行驶。
但不同的是,此刻花逐阳终于找到了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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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尔在看了第N次时间后,越来越焦躁。
距离打通救援电话已经过了一个小时,外面天寒地冻,若是不开暖风坐在这铁疙瘩里怕是会失温,但若一直开着又会耗油。
眼看油表的警示灯要亮,易尔终于坐不住了,“我下去看看。”
艾方拦住,“我们已经尝试了所有方法,安安心心等救援吧。”
易尔不听,又套了一层保暖层后把冲锋衣穿好,帽子手套全副武装下了车。
风雪中走得困难,崴了的左脚也持续刺痛。
她缓慢绕车半圈,没看出什么,又慢慢走到车前,刚想打开引擎盖时察觉到身后有光亮。
易尔心念一动,转身迎着刺目的远光灯眯了眯眼。
来车慢慢停在路边,随之而来的是关车门的声音。
易尔看不清来车和来人,扬声问:“是救援吗?”
回答她的只有踩雪而来的唰唰脚步声。
“您好?”
下一秒,易尔被人攥住手腕,落入了一个掺杂着风雪寒意的怀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