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都听到了?看我这么惨!你心中感觉无比畅快吧?”
玉琳琅望她一眼,如实说道,“你惨不惨的与我何关?”
“少在我面前装腔作势!我比任何人都了解你,玉琳琅。你表面装的比谁都风轻云淡,其实心里早已恨透!”
“你其实同我一样,都是这家里最可怜可悲之人。不,你甚至比我更可怜更可悲!”
“明明是这府上最金尊玉贵的嫡千金,却打小被夫人抛弃在外,过了十多年乡野村姑的生活。你不恨么?”
玉琳琅一脸平静摇摇头,“无甚感觉。”
刺史府一众人于她而言,陌生人而已。正常人怎可能对陌生人产生强烈情绪?
“撒谎!”玉秋萍跌跌撞撞起身,指着她怒道,“你怎会不怒不气不恨?又非天生毫无七情六欲的仙人,你嘴上不说而已,心里比谁都恨玉翩翩!”
“玉翩翩是谁?嫡母的心头宠掌上宝,府上最骄矜高贵的小姐。她只需稍稍露出一丝不想让你归家的意愿,我便要巴巴为她办事。”
玉秋萍疯疯癫癫笑了几声,“是不是很可笑?明明都是玉刺史的女儿,地位却有着天渊之别。”
“玉翩翩想要的东西,全部唾手可得。而我呢?我想要什么我就得拼命争取,我为了自己日子好过些,拼了命巴结她最终却还是一无所有!哈哈哈,多可笑啊。”
玉秋萍语声愈发冷淡,“方嬷嬷她们蠢钝办事不利,没能阻拦你回府。”
“你要是回不来就好了,玉琳琅。玉翩翩说过,只要你回不了府,就会帮我向嫡母求情,给我说个好些的人家。你回来干什么?”
话到最后,玉秋萍竟有些神经质表现,“你为何一定要回来玉琳琅?这府里早就没有你呆的位置,你回来做什么呢?像我一样自取其辱么!”
“我的事,你没必要知晓。”玉琳琅语声很是淡漠,“我就说你姨娘没那胆子似乎也没这必要阻我回来。”
“她?她那老鼠胆子能干什么事?她连出面拿捏方嬷嬷都做不到!最后还是我遣了人偷偷使了大笔银两才买通那老虔婆。”
玉秋萍咯咯咯尖笑出声,“同样为人母亲,她娘家破败毫无依靠,霍氏却出身京城霍家。怎么比?拿什么跟人家比。”
“你姨娘虽没什么本事,但有一点是霍氏比不了的。你姨娘爱女之心可问苍天,她没钱,却把所有家底都掏给你投进长乐赌坊。”
“而你舅舅此番帮你去赌坊讨要本钱,被刺史大人撞个正着,如今已被关押起来。”
“马贵不是我舅舅。”玉秋萍像是被什么刺了一下似的,整个人激灵灵打了个颤。
“他只是个马房小厮凭什么当我舅舅?他不配。”
玉琳琅冷冷看她一眼,“你的心又脏又臭,又凭什么得到幸福?”
言罢,都懒得与她多说半句,径自拨开被雨露打湿的枝头,穿过鹅卵石小道离去。
徒留玉秋萍一人呆在池塘边上,一时疯疯癫癫笑,一时又稀里哗啦哭。
……
“大小姐是不是得失心疯了?怎么一回来又砸又喊闹了半宿还不睡?”九斤一脸无语朝窗外看了眼。
玉秋萍这会正坐在窗口向风的位置,自言自语说着疯话。
“随她闹。”玉琳琅连眼皮都未掀半分,“反正砸的摔的都是她自己屋里的东西,砸一分薄一分,本来就没什么银钱,闹一闹不会更加富裕。”
八两失笑,把窗户一关一锁,转身对玉琳琅道,“姑娘,那您歇下吧,我们出去了。”
玉琳琅蹙了蹙眉,“这下人房大通铺难不难受?不行你们去崇源坊大街找家客栈住,晚上歇一宿早上回来。先租三个月,租金应该也不贵。”
俩丫头险些笑出声来。
“我的姑娘诶,这事儿您别愁了。”
“咱也不是啥金贵人,以往出门办事,荒草野地都能睡的,这大通铺有啥难忍。”
“就是就是。”八两忍笑点头,“下人房其实还好,那些小丫头没事也不敢随意招惹我们。”
毕竟九斤可是连大夫人身边嬷嬷都敢动手放血的人,谁这么不长眼去招这么个煞星瘟神?
二人吹灭灯离去,对面西厢玉秋萍疯癫笑声清晰无比。
玉琳琅躺在床上原也没什么睡意,被玉秋萍隔着天井呼呼喊喊一折腾,更加眼清目明精神抖擞……
无奈之下索性盘膝起身,意识沉浸至随身购物空间内。
映入眼前的购物空间灯火辉煌,从上至下足有五层,每层皆有千平以上面积。
服装家电日用品、生鲜水产粮油米面、瓜果蔬菜零食等等,只能说应有尽有且取之不尽用之不竭。
说起来,她已经蛮久没仔细参观过这个购物中心。
大概有四五年了吧。
小时候为了维持生存生计,用它的次数很多,但随着自身能力逐渐增强,这购物中心偶尔只作中转物品用。
平时她也不会去想这购物中心,也尽量不会去碰里面的东西。
毕竟都是些超时代物品,用多难免露陷。
再者……
用它总会想到不堪过往。
玉琳琅退出意识勉强自己闭上眼睛,不去想过去的那些人与事。
如今的生活挺好,至少平静中不失乐趣。
这随身购物中心若突然消失的话,她想……自己应该会高兴才对。
这意味着她已跟过去的自己彻底诀别,再也不会被拉进那个恐怖噩梦之中。
可是它一直未曾消失,如影随形跟着自己。
她不应该恐惧害怕的,玉琳琅如此安抚自己,现在的她已经不是从前的她,不可能再被人随意拿捏。
她已经来此十二年了,来的时候这具身体才三岁,小小一只枯瘦如柴。
她拖着破败残躯跟着师兄,一点点从死蛇堆里爬出。
前尘过往本该速速了断,她不该被自己心魔困住。
玉琳琅猛地睁开眼,瞳底泛起一圈圈赤红流光,涟漪般自眸底扩散。
“你们来吧。”她冷笑盯着头顶纱帐,喃喃低语,“我能杀你们一次就能杀第二次第三次,千次万次无数次。”
“只要你们敢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