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还在不停地责备着司擎尧,道理一套一套的往外兜。
眼看着司擎尧突然停止了挣扎,似乎被老爷子说服了。其实并不是这样,他根本没听进老爷子的任何一句话。
他的目光落在了一直瘫坐在地上的千叶身上。
她和他一样很呆滞的模样,却突然站了起来。
朝着两名消防员跑去。
因为消防员正抬着担架出来。
而担架上面,躺着一个人。
或者说是一具尸体。
在消防员说了些什么之后,千叶“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双手紧握,浑身颤抖。
从背影看,虽然有些距离,但司擎尧依然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她的痛苦。
这一刻,司擎尧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然抓住,痛得几乎喘不过气来。
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痛楚和无助。
他猛地捂住心口,大口喘息。
却还是觉得快要死掉了。
司擎尧如此不对劲,司御尘和司炀等人当然发现了。
他们都顾不上去检查他,下意识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当他们看到担架上的尸体时,他们整个人也都变得僵硬。
司御尘的手更是猛地垂下,无力的垂在身侧。
他的身体也变得僵硬。
司炀和花优优他们也一样,完全被窒息感掩埋。
怎么办。
他们完全没办法接受这个现实。
怎么办。
这一刻,所有人都静止了。
静到仿佛整个地球都停止了转动;
静到仿佛已经宇宙大爆炸,再没有任何活物生存;
静到连旁观群众都觉得,这个世界还是不要再继续了的好。
就在这时候,司擎尧率先打破了这一切。
他一步一步,走向千叶的方向。
每一步都像走在锋利的刀尖上,比美人鱼走的每一步都还更痛苦。
疼痛深入骨髓那种。
随着越靠近,他就越害怕。
他的灵魂都开始颤抖。
他真的很想就这样原地死去,但还是在坚持走下去。这段短短的路程,每一步却都像是走了一个世纪。..
最后,他终于站到了千叶的身边。
他低眸,静静的看着那担架,眼前的尸体刺的他两眼一黑。
只觉得一阵前所未有的疼痛在冲击着他。
太疼了。
这真的是太疼了。
他疼得受不了,猛地闭上了眼睛。
眼泪,从眼角滑落。
“不——”
花优优猛地扑过来。
她也回过了神,却宁愿自己还活在噩梦的世界里。
睁开眼,就只是一场梦而已。
然而,摆在她眼前的——
“她……”
花优优浑身都在发颤,声音更是抖的厉害。
她觉得自己似乎已经失去了声音,却还是很木然的问了出来:“她、她不是她,对吗?”
“不,这绝不是她!!!”
司炀几乎是用嘶哑的声音喊出来的。
明明那么大声,却有一种,声音轻得像是销声匿迹了。
像在和自己耳语。
这声音……
让人毛骨悚然。
消防员都蒙了一下。
然后才近乎本能的回答:“这、这是从苏染的屋子里找到的……”
救援前他们已经拿到了房屋设计图,也问清楚了每一个房间,所以消防知道苏染的卧室的哪一间。
他们也确实就是从那里把她带出来的。
明明这只是他们的工作,他们也救援过无数次,遇到过无数次这种情况,但这一刻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一开口,就觉得嗓子像是被卡住了。
就连他们都有点伤感,开口十分艰难地说出了这句话。
而这句话,比刀割还更残忍。
让司擎尧的心再次剧烈地疼痛起来。
其实,尸体已经烧焦到难以辨认了。
但消防员的话却像一记重拳,将司擎尧狠狠地打入了十八层地狱。
他心中的痛苦、绝望和崩溃在瞬间汹涌而至,直击他的心脏,让他几乎无法支撑。
真奇怪啊,这种时候他应该天崩地裂了的,但为什么却还是能去看向她?
他又一次瞥了一眼面前的尸体。
怔了几秒,然后,他突然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这痛感如同毒蛇在他血液中游走,让他痛苦得无法忍受,击的他一下子就半跪在了地上!
额头的冷汗,瞬间如雨滴般滴落。
“苏……苏染……”
他从牙缝中挤出了爱人的名字,心如刀绞。
大概真的是太痛苦了,他竟然突然吐出了一口血。
众人被吓了一跳!
“老六!”
司御尘和司炀几乎同时冲上去,就连老爷子都急的要去扶他了。
然后看着他咳嗽不止,不断的吐出鲜血。
灰色的水泥地上,瞬间绽放出一朵红色的血莲。
那艳丽凄美到极致的姿态,让人既惊叹又痛心。
“老六啊!!”
“司擎尧!”
身边的人们纷纷呼唤着他,也都想去帮助他的,司擎尧这时候却气血攻心,连续又咳出了五六口血。
然后,他眼前一黑,猛地倒了下去。
在这个世界上,生灵与生灵的相遇是千载一瞬的缘分,相爱更是上苍赐予的稀有礼物。
然而分别却是如此的残酷和痛苦,让人痛不欲生。
……
医院,病床上。
躺着一个俊美如神祇的男子。
他的脸色苍白得吓人,呼吸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仿佛随时都会陷入永久的沉睡,再也无法醒来。
如果不是依靠氧气罐,花优优真的担心司擎尧无法挺过去。
但事实上,他全部的检查都做了好几轮了,什么毛病都没有。
最终,医生也只能总结出两个字——心病。
花优优红着眼眶,无奈地叹着气。
她向来最是乐观开朗,每天都傻乐傻乐的,但最近,她却真的是,连说话的力气都要没有了。
一开口就想哭。
她也同样犯了心病啊。
心病需要心药来医治,但她上哪里去找这剂心药呢?
“你去店里吧,店里没老板照看不行的。老六这里我来照顾就行。”
司炀压低声音从门口走进来,他的脸色同样苍白憔悴。司擎尧已经在医院躺了一个礼拜,却仍不见清醒的迹象,这令他焦急万分。
他真的很怕司擎尧就此一躺不起了。
“怎么又是你过来?这一个礼拜你最累了。”
看到司炀疲惫的面容,花优优脸上是掩饰不住的、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