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冬日晨光已经破空而出,照耀在宫殿的红墙绿瓦之上。
满朝文武鱼贯而出,御史台的御史大夫们,来的时候有多么斗志昂扬,走的时候就有多么的谨小慎微。一个个恨不得赶快回去,好将衣袖中的奏折烧了毁了,不要留下一丝痕迹。
至于参太子的罪名,陛下都已经说了,那是有异教邪端在污蔑太子。上天以天雷预警,证实太子的清白,有谁又敢多说一句。
太子晏斯年并没有跟着大臣们一起离开,他来到苏赉光面前问道:“苏伴伴不知我父皇现在如何了?能否准予我觐见?”
苏赉光笑着对晏斯年行了一个礼:“殿下不必忧心,陛下是真龙天子,就算有些邪祟和小人,有陛下在也定能保殿下平安的,更何况还有皇寺的主持缘通大师和天机观的观主林九道长,他们二人联合设坛,定是无虞的。”
关于污蔑他的传言,晏斯年心里清楚,根本就是他自已下的套儿。至于上天预警,冬日惊雷什么的,那更是小八干的,与老天爷根本没有任何关系。但这并不影响他在苏赉光的面前表现出,因为别人对自已污蔑,而产生的愤恨与激动,也有对天雷预警的惶恐与不安。同时也表达了对父皇的担心和感激之情。劳累皇帝帮他,还要闭关九日真是他的不孝。
苏赉光全程陪着笑脸,对着晏斯年更是多加的语言安抚。最后他嘱咐燕思年说:“陛下口谕虽只是将朱批交于殿下九日,但年关封印之前是不会收回来的,殿下要是有什么事,尽可放心去办,朝政这段时间也还要太子殿下多多操心才是。”
晏斯年表示知道,并让苏赉光转告皇上,他一定将朝堂安排妥当,除夕大宴的相关事宜,他也会关照督促。
与苏赉光道别后,晏斯年回到东宫,这时的他倒是有些好奇,那树下是什么东西了。如今看来不论那是什么,必定是对自已有利的。从苏赉光对待自已的态度和言行中,不难推测出几分皇帝对自已的心思和态度。
晏斯年隐约从中感到了一丝悔恨和歉意,也许他可以找个机会拖住苏赉光,让小八帮他去看看,那个树下埋得到底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如今的形势对自已是一片大好。这朱批现在又在自已的手上,原定他想在年后,才要收拾的那一批人,现在倒是可以提前执行了。
如此想来,他倒有些后悔在前几日,阻止了皇上要女眷参加宴会的要求。若是各府女眷也全能来,到时他真要是一不小心弄死几个,大过年的,也可以让人家一家子死的整整齐齐,团团圆圆的。
晏斯年回到书房中,甩手示意屋里伺候的人都出去。
他用手敲了敲桌子,出声道:“通知暗一,叫他去小九那里看看,事情办的怎么样了?若是没有问题,过两日就让小九过来。”
空中传来“诺”的一声后,便没有了声响。
暗一是东宫暗卫的首领,他在得到太子传话后,便来到了暗牢之中。
进入暗牢,先要经过一条向下的阶梯,并不陡峭但很长。阶梯的尽头有一扇铁门,那门上有一个小窗户,暗一在一旁的一块石头上按了一下,看着那石头被按进墙内,又慢慢的弹了出来。等了一小会儿,那个小窗户被打开,露出了冯公公那张惨白而又苍老的脸。
东宫的暗牢没有太子的命令,谁也不许进出。这里是由冯公公管着的,这个冯公公是太子殿下在三年前,从死人堆里扒拉出来的,除了太子殿下,从不正眼看任何一个人。哪怕是他这个暗卫,到了暗牢也不能再隐蔽形迹,暗一拿出令牌,得了冯公公的允许后,便走了进去。
暗牢里的牢房并不多,只有过道的一边有几间简单的牢房,而另一边,石砌的墙壁上布满了斑驳的污渍和血痕,潮湿的地面上坑洼不平。
那几间牢房里只关了一个人,像一摊烂泥似的瘫在地上,身上的衣服破破烂烂的布满了血污,空气中还充斥着一股子的药味儿。明显是用刑之后又被上了药吊着命。
暗一知道这个人,他是前几天被抓到的玄蛇。听小九说,这个玄蛇被下了毒,冯公公原以为能解,却只解开了一半,所以心情很不好,打算把他养几天再试药。
暗一并不关心玄蛇,他穿过这几间牢房走到最里面,那里有一间单独的屋子。
这个屋子的门很矮,只有半人高,暗一推开门钻了进去。房间不大,但比较特别,整个房间的中间拦了一道硬木柱的栅栏。这个栅栏高达房顶把这个屋子分为两半。
在靠近门这边,有一套桌椅,椅子上坐着一个穿着太监服的少年,居然是太子的贴身太监仁谷。而栅栏的另一边,靠墙坐着一个人,此时已经是出去多进气少,虽然还有口气儿,但离死已经不远了。这两个人长了张一模一样的脸。
暗一来到桌子旁问:“怎么样了?”
那人开口:“没问题。”他的声音居然是暗九的。
“声音不对。”暗一瞪了他一眼。
“这不是看大哥进来,怕你分不出我们谁是谁吗!”这次说话的声音,赫然就是仁谷那有些尖锐的声音。
只听那装扮成仁谷的暗九道:“学他不难,都盯着他这么多年了。我敢说就算是殿下,都分不出我们谁是谁。”
暗九是暗卫中专门培养出来做替身用的,练得就是模仿易容的功夫,只不过他之前模仿的人都是太子殿下。三年前太子交待他观查仁谷,要随时能取而待之,却不想这一学就是三年。
暗一指着栅栏里面的仁谷对暗九说:“你不要大意了,这家伙这几年在宫里上蹿下跳,明显、暗线的,不知道认识多少人,总之小心无大错。”
“大哥,你放心吧,三哥的催眠没有问不出来的东西。”
“对了小九,你三哥去哪儿了?”暗一发现过了这么久,还没有见暗三回来。
“哥,这小子。”暗九也指着里面的人说:“今天被三哥问出了一件事儿。他屋里有一本武功心法的书,之前我看了就是一门练气的功夫。因要学他,这两年我也跟着练了,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可他居然说冷宫里边儿那个老太监,时不时在他们见面的时候,会探查他体内这功法练到什么程度了。三哥去找那本功法书了,说是再去查查那功法的来历。”
暗九苦着脸看着暗一:“我现在比较担心,若是被那老太监探查,我和他终究还是有一点儿不一样的。要不然……我让陈公公帮个忙儿?去个势!啊……”
暗一一巴掌打在了暗九的头上:“胡说八道什么呢?这也是能随便儿做的。”
“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在乎这些的,冯公公手上还有好药,用不了两天儿就好了。”
暗一被暗九气的火冒三丈,指着他想骂几句脏话,可又说不出来:“殿下不会同意的,你也死了这份心。你三哥一定能找到法子。若是没有,就想办法躲开那老太监的探查。你别一天到晚,想一出是一出的,你真要挨了那一刀,日后可怎么办?”
暗九笑着,看着暗一嬉皮笑脸的说:“你别一天天绷着张脸,怎么不好办,以我和小八的交情,等她做了一宫主位,怎么着也得给我个总管当当不是。”
暗一伸手摸了摸暗九刚刚被他打的地方柔声道:“真是个傻孩子。”
暗九并不知道,当年暗八因太子的计划,而牺牲了自已,临行前为小九求了太子殿下,若有一天小九无用了,就让他离开,放他一个自由身。暗八里东宫暗卫中唯一的女人,小九可以说是她抱大的,太子爷同意了暗八的要求。所以他们其他的几个暗卫,就说常常和小九说,等小九长大了就给他卖房置地,娶妻生子。好替他们哥儿几个堂堂正正的,在太阳底下活一场。
暗一正想着,门外突然走进一人,这人虽然是暗卫的打扮,可那张脸却满是书卷之气,若是换上一件长衫,定是一位儒雅书生。
“首领也在,正好我要找你。”这人正是暗三,他手中还拿了几本书。
“出什么事儿了?”
“首领您看,这是我从那小子的屋里拿过来的功法,这功法名为吞天。”暗三将一本翻的有些旧的书,递给了暗一。
“这一套功法整体看上去,就是调节内力,吸收周围天地精华,颐养身心的,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攻击能力,照这功法上所写,练到最后不过是一个强身健体。可是我刚刚查到了,这个叫吞天的功法,居然是禁术。”
“禁术?怎么说?”听了暗三的话,暗一也十分吃惊。
暗三拿过一本很黄很破旧的书,指着其中一页对暗一和暗九说道:“我是在这个记录奇人异事和江湖传闻的书中找到的。说是几百年前,有一个道姑创了这门功法,功法分为九层。可以采集天地之气,滋养自身,本意是要达到,天地人三才合一的境界。”
“那这不是道家心法吗?怎么会叫功法,还起了这么个直白的名字?”暗九不解的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