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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说到末了,付灵心中更觉酸楚,忍不住抱住胡鸾飞的身子,又低声啜泣起来。

“嫂子,都是我不好,我力量不够,保护不了你们。”胡鸾飞望着付灵雨海棠般的脸儿,说的话,声音带着几分哽咽,“是我对不起钱宇对不起你…”

虽然胡鸾飞竭力装出平静的样子,但总抵不住内心无限的悲愤,说到后来,终于把她熬忍了许久的一满眶热泪也像雨点一般纷纷的滚落两颊。

付灵呜咽,泪花在她眼眶里开的更灿烂,她反过来安慰胡鸾飞,“妹子,你别这样说,这都是我们命苦,我们又怪得了谁呢?”

“不要总说这些负能量的话,别哭了,咱都别哭了。路还长着嘞,只要你相信我,我一定会给你们一个交代。”

她们的对话声与哭声通过空气轻轻的渗入钱宇耳朵里,他动了动睫毛,微微睁开眼来,看见胡鸾飞与付灵互抱饮泣的一幕,心中也觉无限凄楚。紧了紧呼吸,双手撑着床板,慢慢的撑起上半身,挨靠着床头柜,“那日我与年疏押镖时偶遇一贵公子,书生模样,金贵无比。我们以为他问路呢,过来一问,才知他要打听鸾妹的消息。自然,我们什么也没说。”

二人骤然听见这话,慌忙擦干眼泪,纷纷回过身来。胡鸾飞勉强还能装出笑容,不过付灵就装不出了,直接上前探查钱宇有无不适。她俯下身子,柔声道:“别的我不管,只要你们好,无论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事情还没发展到要你拼命的地步…”钱宇说着,望向胡鸾飞道:“他们对年疏动刑,势必要年疏吐出有关你的任何事情。”

“傻呀,你们说就是了,我清清白白的,怕什么呢?白白害你们受那么大的伤害…”胡鸾飞后面的话变成叹息的余音消散了。

钱宇正要说话,付灵见他说话很吃力,便好意阻止。钱宇却摇头,继续望着胡鸾飞说道:“三皇子接下来可能要对你不利,我那日听闻他们要调查北裘所有商家,凡不是北裘的人,一律迁出北裘地界,不允许北裘以外的人在北裘地界中做生意。鸾妹,你可要想退路了。”

钱宇深呼吸好几次,便轻轻合上眼,仿佛要睡了的模样。胡鸾飞低低地叹了一口气,顾自独个儿向窗边踱去。

她的心事无人得知。

站了片刻,想着回去和戚司辽商量此事,便与付灵告辞。

一路上,戚司辽边驾着马车边和她聊着天。胡鸾飞举手拿下挂在马车顶上的灯笼,轻轻地拨了灯芯,又把多余的灯花去掉,眼前顿时明亮起来。

“如果钱宇说的是真的,那我们接下来的处境…”胡鸾飞此刻的心情无法用语言表达,一面把灯笼挂上,一面想着法子。

戚司辽略微思考,忽然若有心得似的,向着呆呆发愣的胡鸾飞望了一眼,经过片刻踌躇后,终于还是选择把话说出口:“本王倒有一法子可以牵制住淑妃母子。”

“什么?”胡鸾飞下意识地回过头来,脸颊上还现着风吹不散的愁云。

“如今你与轩辕御川举步维艰,无非缺的是身后没有娘,如果能让…”

“不可!”胡鸾飞知道他的意思,“阿娘当初费尽心思逃离后宫,为的是想自由的活着。我们做子女的,不能再把她拖进水深火热中。”

“本王也这么觉得,可是你想啊,阿娘深得轩辕隶喜爱,凭这二十多年来念念不忘的感情,是真的能够改变如今的局势。”

胡鸾飞望着他坚定地说:“无论怎样,都不能让阿娘再度入北裘的后宫。”

风又在咆哮了,好在他们刚好回到小破屋。

二人迎着密密层层的雨点匆匆走进门,破旧的窗户被狂风和斜雨鞭笞得凄惨地颤抖,寒气从窗的缝隙闯进来,手中的灯笼突然就变得暗淡了。

他们刚到家不久,身上的湿气尚未来得及消散,门外忽然响起了一道轻微的声响,紧接着就是急促的敲门声。

“战王妃,奴才是小篮子。”

胡鸾飞疑惑,“这么晚了,小篮子不在宫中伺候轩辕隶,巴巴的跑来桃花村做什么。”

“还是在这般狂躁的天气里,肯定是有急事。”戚司辽边说着,边走出去开门。

“王爷!”小篮子喊了声,上前一大步,两手握住戚司辽的双臂,明眸中含着无限恳切的目光,急切道:“胡婕妤她、她…”

心中一急,泪水夺眶而出。

屋中的胡鸾飞听闻“胡婕妤”三字,赶忙撑伞走出门外,小篮子偏过头看见她,又把目光落在戚司辽身上,“胡婕妤被陛下抓住了,太子殿下让奴才过来叫你们入宫!”

小篮子说到这儿,几乎要失声痛哭了,“德贵妃娘娘已经赶往承乾宫…”

“你说的胡婕妤是谁?”胡鸾飞推开戚司辽,踉跄地跨出门槛。

小篮子哭说:“就是您的阿娘啊!”

“不可能!”捎带寒意的风儿无情地拂向她的脸,从领口侵到她身上,她忍不住瑟瑟地抖了一下。

小篮子轻轻摇了一下她的手臂,道:“太后娘娘的人和陛下的人一齐发现胡婕妤的踪迹,双方联手,才让胡婕妤无处可逃。所以…如今胡婕妤入住承乾宫。”

雨点不住地滴落在小篮子稚嫩的脸上,积成一颗颗晶莹的露珠,在他空洞的眼神中,无数次激起无限悲凉的情绪。

小篮子没有理由骗她。

况且,他也没有必要在这恶劣的天气中跑来恶作剧。

胡鸾飞恍惚了下,幸得戚司辽扶了一把才不至于摔倒。她猛地握紧戚司辽的手,惶急地望着他,“王爷,带我进宫…”

肚子突然在这时候抽了一下,胡鸾飞的脸色“唰”的一下变白了。

“你怎么了?”戚司辽跟着急了。

胡鸾飞捂着腹部慢慢地躬下身子,“突然间肚子疼…”

戚司辽将她抱起往屋内走去,小篮子在后撑伞,“都怪奴才,王爷恕罪。”

“先帮本王照看王妃,本王去请大夫。”算算日子,还差两个月才临盆。戚司辽笃定胡鸾飞一定是因为小篮子带来的消息而动了胎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