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荣的前部先锋军终于出发了,他们很快的就进入到了三河的地界之中。
三河之地的叛军数量也非常多,虽然不如雒阳周边起事聚义的李响闹的事情大,但是将各县的叛军加起来之后,大规模的叛军数量加起来,估计也有能个三十多万。
而且这也只是一个大体估算的数量,若是深究细查,把所有的小分支也都算进来的话,那可绝对不止这个数了。
现在,孙坚、黄祖、蔡瑁等人的兵马正在以雒阳为中心,与李响的主力叛军交手。
当地的望族非常支持袁氏集团,无论是粮草还是军械,都慷慨无私的提给他们。
这些贵族阶级对于普通的黎庶打压的非常甚。
而且他们的手段也非常的血腥!
在他们看来,对待普通的那些流民,只要是敢反叛者,应尽皆屠戮!
毕竟,在这些高门望族眼中,这些黎庶和野人只配给他们当最低等的奴隶,只配供给他们压榨。
如今他们居然敢大规模的起义,并将手伸到了望族的邬堡之中。
这简直就是想羊想要吃狼,鹿想要吃虎一样好笑!
底层黎庶的起义在权贵眼中,是对他们的一种蔑视,是对制度,对自然规则的一种挑衅!
一时之间,在司州之地,各地都成了屠杀的地狱修罗场,那些普通的流民所组成的反叛之军,被望族们所支持的袁氏集团残忍的屠杀着,不论男女老少,只要是敢加入叛军队伍的,无不被杀的血流成河。
上至八旬老翁,下至总角孩童,皆不放过!
这件事情,是早在袁绍将兵马向司州派驻之前就已经决定了的。
他要与司州本地的最高望族达成一置。
拼命屠杀这些起义之民,是最快最省事的途径。
至少在袁绍看来,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
……
在这场大屠杀之中,黄祖和蔡瑁行事倒还是比较妥帖的。
他们虽然积极的与司州本地的望族和阀阅沟通,并大举的评定乱民,但是他们杀伐的手段还并不是那么恨,那么残忍。
关键就是在孙坚的身上。
孙坚对袁绍的命令实在是贯彻的太彻底了,或者说他本来就是这么一号嗜血的人物。
一个非常喜欢杀伐的人物。
孙坚在雒阳周边只是征讨了大概不到三十天的时间,死在他的手中的民间叛军就多达六万余。
甚至有五千余号的降虏,在被孙坚俘虏之后,就被他立刻斩杀。
不错!杀降!
在这些军阀看来,诸侯之间的降才是降,
乱民不能降,也不能允许降!
这些虫豸没有降的资格!
敢反,那就只有死路一条。
依照一个军事家的立场来说,孙坚杀降的行为,一则可以节省自身军队的粮食,二则也能够对叛军起到震慑,让叛军一旦遇到自己的军队,就不敢反抗,甚至可能未曾开战就四散而逃。
不得不说,他的这个战略确实是有他成功的地方。
当然,也有他失败的地方……
孙坚杀死了五千降俘之后,只要不是李响所率领的正规主力军,其余的民间部队在见到孙坚的军队之后,几乎都是惊恐的四散而逃,完全不敢与孙坚正面相对抗。
这简直就是一个屠夫!
孙坚的军队以及孙坚本人的屠夫之名,在司州之地流传着。
那些最底层的灾民和难民,一听到孙坚的名字,除了惊慌恐惧之外,更是恨的牙痒痒。
当然,这种情绪也被带到了汝南袁家。
因为现在的孙坚是汝南袁氏的先锋打手,他在司州的行为自然就代表了袁绍的意愿。
这场在司州的大杀伐大清洗,使袁氏集团与中原以及四周的普通难民黎庶成为了彻底的对立。
即使是没有反叛的普通的黎民,在听到袁氏的名声之后,都会吓得浑身颤抖。
而听到孙坚的名字之后,甚至都可能会直接昏死过去。
最恐怖的压迫,最恐怖的杀伐,现在已经尽皆体现在以袁绍、孙坚等高门代表利益阶层人物的身上。
而且就是在司州之地呈现一片腥风血雨的时候,徐荣的军队则是进入了河内郡。
此时,朱儁已经躺在床榻上奄奄一息了。
根据韩浩对徐荣的描述,朱儁只怕是命不久矣。
徐荣代表刘俭引着徐晃,麴义两名大将前来拜见朱儁。
身为一个从寒门起身而走到现在的军事重臣,朱儁这辈子过的并不容易。
他虽然不似普通的农户那样生活疾苦,但是在他这辈子的仕途之中,也确实受到了很多属于顶级望族之门所带来的干扰和阻碍。
很多时候,他只能屈从。
朱儁能够走到今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靠运气。
一百个寒门子弟中,或许才能有一个朱儁这样的幸运儿。
他在江东的时候,看过太多太多的底层黎庶因为高门望族的一己之私而背井离乡,受困于死,也看过太多太多的流民因为没有食物而客死他乡。
他当年为了自己的功业,与皇甫嵩征讨黄巾之时,并未手下留情,他仿佛忘记了自己也是从一个寒门子弟而走到今天的。
但是直到现在,临近生死大关的时候,朱儁仿佛清醒了。
他那颗心也因为自己的年老体衰而开始变得软弱起来。
他攥住了徐荣的手,沙哑说道:
“徐将军,请你转告大将军……朱某这一辈子最大的错事,就是当年引荐了孙坚,让其得以有机会辅佐袁氏。”
“如今孙坚相助袁绍为虐,屠杀万千黎庶……不错,这些黎庶反叛朝廷,确实是有罪。”
“但是,为恶者实乃是反叛的为首之人,普通的黎庶苍生无辜,若是如此擅杀,关中与中原之地最终又能剩下几人?”
“当前之计,还是要以稳定人心为主啊。”
“还望徐将军转告大将军,在三河之地,莫要涂炭生灵杀伐过甚。”
“如若不然,定折福寿,就如同朱某一般。”
“切记切记!”
说到这儿的时候,朱儁低头一阵咳嗽,流出了几滴眼泪。
徐荣安慰朱儁:“车骑将军请放心,我等来河内之前,大将军就已经教过我们怎么做了。”
“关于三河之地的事情,我等自当以最妥善的方法行事。”
“绝不会滥杀无辜。“
“那些被逼到绝路的黎民百姓,只要他们肯回头,我等皆以良民待之。”
“若违此言,管教徐某不得好死。”
朱儁听了徐荣的这番话之后,似颇敢安慰。
徐荣又陪朱儁说了一会儿话之后,随即撤出了朱儁的房间。
韩浩是陪同徐荣来一同来看望朱儁的,当他们一同走出朱儁的房间后,韩浩便急忙询问:
“将军适才所言,可是真的?大将军针对平定三河暴乱,确实有不同于袁氏的想法?”
徐荣很是肯定的道:“正是如此,大将军岂能如同袁绍一般行事?还请韩君协同我一同按照大将军的指示行事。”
韩浩急忙说道:“韩某自当应命。”
……
……
随后,徐荣就开始在三河之地进行平乱,他的平乱方针是按照刘俭的指示实行的。
河北军并没有着急先对地方的流民动手,徐荣和韩浩以大将军刘俭的名义,先在河内诸县发布告示:
傲内容大概,首先是大将军刘俭表示理解河内诸县百姓的疾苦。
大将军下令,三河之地重新使用大钱,暂弃小钱,以求稳定长久。
另外,大将军刘俭还会重新梳理三河之地的的土地财政,让所有的流民重新有田可种有饭可吃,在三河之地推广河北所施行的屯田之政,只要是肯放弃的反叛重新愿意入籍当良民的人,可以既往不咎,重新登户照册,安排土地,过上正常的生活。
当然,刘俭对于三河之地的乱民归顺也有一个限期,若是限期不归,河北官军就不会留手,对冥顽不灵者将会施以最狠厉的制裁。
告示颁布之后,在三河之地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别的事情且不说,刘俭所颁布的这些条例当中,最为重要的一条就是直接要在三河之地废除小钱。
小钱之政虽然是恶政,但毕竟是朝廷直接提出来的,是天子名诏实施的。
类似于袁绍、曹操、刘俭在各地的地盘虽不执行,却都是阳奉阴违,暗中抵抗。
从没有人在表面上直接提出过朝廷的不是。
当然,那也是因为不合规矩。
但是现在刘俭却直接否定了朝廷的政策,认为小钱之政不是良政,大张旗鼓的要求他辖境内所有的人全部统统弃用小钱,重用大钱。
这件事,在朝廷方面看来又会怎么样?
……
……
刘俭在三河之地明令要求禁止小钱的事情,以及他的奏疏,都先后抵达了长安。
刘辩在知道了这件事后,勃然大怒。
“刘德然视朕如无物?!竟敢在地方废朕之政!?”
面对刘辩的愤怒,朝堂之中,以阀阅望族为代表的王允、杨彪等人立刻对刘辩上奏,直接攻刘俭。
诸公卿皆言刘俭妄自尊大,在地方不遵刘辩的意志,与朝廷背向而驰,定然是有自立之心。
不过,以荀攸、刘表等人为首的清流则是正确的看待了这一问题,并向刘辩替刘俭说话。
荀攸等人认为,现在的司州,包括关中的形势实在太乱了!
地方叛军也实在是太多了。
董卓的大军现在被牵制在凉州,根本无法回来平叛,再说,就算是能够回来,但是根结不除,任凭乱军就怎么发展下去,或许也会成为颠覆朝廷的巨患!
一个不好,其规模或许比当初的黄巾军还要恐怖。
而且荀攸等人怀疑,现在关中与司州境内,就有人正在暗中串联当地的望族,煽动地方的叛乱,大有颠覆朝廷之心。
而这个势力很有可能就是袁家。
袁绍的先锋军进入司州之后,大肆屠杀黎民,还以朝廷平叛的名义,意图将恶名恶政全都往朝廷上推,他自己却借着此举来联合当地的望族阀阅,取悦其心。
真是其心可诛啊。
而刘俭现在,没有直言朝廷有弊症,而只是将朝廷的新政暂缓。
且刘俭如此行事,虽无朝廷名诏,但也算全了天子的颜面,毕竟现在天子不想废除小钱之政,因为他不想承认自己有过失。
这样一来,后果就全由刘俭一个人背负,这对朝廷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而且,刘俭这样做,必然会与袁绍产生冲突,倒不如任凭刘俭这样做下去,反倒可以使朝廷稳固。
就在这个当口,刘俭的奏疏也已经抵达了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