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颜良,文丑……这三个人在刘俭军中的声名,确实是不及关羽和张飞。
但是论及整体实力,他们却并不比关张逊色。
甚至在某些方面,关张也还可能不及他们。
此时,文丑在正中间率骑兵冲突泰山军的正阵,而赵云和颜良则在两侧给文丑打侧应。
三路兵马配合的极为默契,硬是将精锐的泰山兵的阵型打乱,使其不能有效的进行反击。
而一直被王匡视为希望的朱儁,直到这个时候也没有出现。
面对着刘俭的三路兵马和三员猛将,王匡深感惊恐。
“朱车骑……朱车骑……你在哪啊?”
王匡在一众亲兵们的护卫下,一边痛苦的悲鸣高呼,一边纵马向着后方撤去。
问题是,战场之上没有人会可怜他。
作为他的对手,赵云,颜良,文丑此刻所想的就是如何用尽全力,将王匡和他手下的精兵强将皆置之于死地。
三名河北猛将毫不留手,在将王匡的部队切割成数段之后,就开始指挥麾下的河北猛士,对泰山军进行毫不留手的杀戮。
这些泰山军虽然皆是精锐之兵,怎奈在河北军一环扣一环的施策与布阵下,已无任何还击之力,况且王匡对于朱儁过于自信,抵达怀县之后,甚至都没有歇息就来叫阵,此时的泰山兵,完全就是疲惫之师,只能被动的接受对方屠戮,阵势被割裂之后则只能仓皇而逃。
不远处的一处高坡上,刘俭带领着白毦兵驻兵而立。
刘俭来回甩动着自己手中的马鞭子,一脸默然的看着远处被三将包围围剿的泰山一众。
“王匡这次不是死在吾之手中,而是亡于韩浩,朱儁之手,唉,他若能够看透世情,倾向于我,日后不难有个好前程,可惜此人的出身使他对袁氏过于执拗了,眼中容不下我这等后起之秀……惜哉啊惜哉。”
夏侯兰护持在刘俭身后,对刘俭道:“主公,末吏觉得王匡死不足惜,反倒是那些泰山兵……着实有些可惜了。”
刘俭闻言没有吭声。
“听闻王匡手下的那些泰山兵,皆是精锐之士,乃是步兵中的翘楚,此等锐士当为主公所用,可惜今日皆要随同王匡赴死……唉。”
刘俭听了这话,大笑了几声:“伯器一心为吾着想,吾心甚慰也。”
“只是这支兵马乃是王匡嫡系,大部分皆为其乡中人,王匡为了供养这支兵马,在河内军征税颇重,这支兵马对其颇为忠心,王匡若死,此军恐多为其报仇者也,是故必须剿之。”
夏侯兰点了点头,表示理解了刘俭的说法。
此时,以刘俭的高处位置可以看到,王框的中军处,其本人已经带着一些残兵败将,从后阵仓惶退出,奔南而逃。
泰山军的大部已经为三将驱散,想来过不了多久,他们中就会有人顺着王匡的脱逃路线带兵追上来。
但具体能不能追上王匡,还不好说。
刘俭站起身,一脸郑重的问夏侯兰:“伯器,依你看来,王匡今日当死于何人之手?”
夏侯兰认真的观望了一会,道:“依末吏看来,文司马的部曲距离王匡最近,文司马本人冲破敌阵的速度也是三人之中最快的,想来定是他
刘俭淡淡一笑:“错了。”
夏侯兰闻言顿时一愣。
他再次向战场的方向望去。
没错啊……看诸部的架势,若是有人能追上王匡,那眼下定然是首推文丑啊。
就在这个时候,刘俭转头看向夏侯兰,吩咐道:“伯器,劳烦你率白毦兵下山,将王匡的首级给我拿上来。”
夏侯兰闻言顿时一惊。
“主公,这……”
刘俭笑道:“这安排有什么不妥吗?还是你做不到?”
夏侯兰闻言,立时挺直了身躯,郑重言道:“末吏这就去王匡的逃路拦截,不是带王匡的首级来见主公,那就带末吏自己的。”
说罢,便见夏侯兰转身大步流星而去。
刘俭望着夏侯兰的背影,轻轻点头。
其实一直以来,夏侯兰对自己都是任劳任怨的,而且从来不主动争抢功劳。
对于夏侯兰,刘俭一般也都是任以中军护卫长之职,另外还有辅助镇守邺城。
所以,对夏侯兰而言,立功的机会并不是很多。
但夏侯兰一直对刘俭都是忠心耿耿,任劳任怨,从没有争抢功劳的意思。
刘俭让他干什么他都无所谓。
其实你仔细想来,何止是夏侯兰如此,当年常山的那一众最早成为白毦军的少年,各个对刘俭都是这样的忠心。
经过了数年征战,随着刘俭的部队变强大,常山的那些少年,如今个个都已经成为了军中的中流砥柱,在军中各部曲担任要务。
刘俭也对他们多有留心,有时候也会派心腹去打探一下他们的情况。
让刘俭欣慰的是,这些人似乎并未忘记初心。
即使如今,他们在军中的身份都不一样了,但行事依旧如同当年。
真的很让人感动。
今天这场战斗,刘俭设局,让赵云、颜良、文丑三将围剿王匡以及泰山军。
若是三人在阵中能够成功追杀到王匡,并将其阵斩,那刘俭也不会让别人出手干预。
但是如今,王匡率领一众残兵败将冲了出来,那为了扼杀这场战局的不确定性,将王匡就地处决,那刘俭派出人在王匡的必经之路上阻拦,正当其理。
而这个派去阻拦王匡的人,刘俭早就在心中预定了夏侯兰。
对待这些手下,刘俭心中一直都有一杆秤。
不论是老部下还是新部下,只要是可用之人,忠心之人,刘俭就要给他们机会。
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碗水端平的事儿,但身为一方霸主,即使不能一碗水端平,也一定要尽力顾及到属下们的感受。
有很多一方霸主每日殚精竭虑去思考敌人的想法,思考敌人的感受,但事实上,真正需要他顾忌、平衡、安抚的是每日离他最近的这些人。
刘俭也是从底层爬上来的,他最能明白为人手下的心理。
一个好君主,一定要懂得在关键的时刻施恩,这样才能保证长久。
就好像夏侯兰这样不挑不拣的老实人,你不能因为人家的忠心,就真的把人家当牛一样使唤,丝毫的功劳都不惦记着人家。
如果真这样做,这样的主公,也注定在这个乱世走不了太远。
……
……
此时的王匡,如同丧家之犬,仓皇的奔着黄河方向而逃。
在逃跑的过程中,他的兜鍪甚至都跑掉了,披头散发的、一脸的丧败之相。
听着后面不断传来的追杀声,王匡被吓得魂飞魄散,手中的马鞭子在乱抽的过程中都被甩没了。
他怎么都想不到这仗居然会打成这样。
自己一万多的精锐泰山兵,就算是打不过刘俭,至少也能抵抗十天半个月吧。
哪曾想,一阵之下,就被对方直接打到全面溃散。
就是当年跟董卓打,他也没有这么落魄呀。
但其实这一仗确实是王匡被算计了。
他是以朱儁前来跟自己会合,夹击刘俭的军队攻克怀县为前提发起的这场战争。
他远道而来,甚都没有让兵马歇息就直接到城下叫阵。
结果,朱儁的兵马明明就在十余里之外,可直到自己的泰山兵被刘俭的河北军打成狗,朱儁也没有出现。
王匡适才还在一个劲儿的呼喊:“朱车骑在哪?”
但是现在他的口吻全完全变了。
适才如同招魂一般的呼唤,此刻全都变成了污言秽语。
“朱儁,汝不得好死!”
“朱老匹夫!坑害吾众,早晚必掘汝祖坟!”
“蝇贼!你怎么不去死!”
“朱儁老贼,迟早将汝族中男丁杀尽,女子尽赏三军为娼!”
王匡一边惊魂失魄的在前面跑,边跑边骂朱儁。
而他后面的不远处,文丑也是带领着兵将一边追,一边高声怒吼。
“王匡匹夫!说了不算,枉为人也!”
“有本事你站在那儿别跑!汝公来也!”
“尔适才在城下叫骂之时,不是很有英雄气吗?现在为何要跑?”
“有本事就与乃公战五十回合!”
但王匡才不会傻到停下来与文丑交手,现在的他他只是拼了命的奔逃。
至于逃到哪儿,逃到什么时候,王匡心中也没有想法……反正现在对他而言,跑就是了。
正在奔逃之间,道上却突然闪出了一只兵马拦路。
为首的青年将领手持长矛,也不多说话,只是用手一挥,令他手下的兵卒冲上来围剿王匡与他麾下的将士。
那青年将领麾下的士卒极为善战,王匡的兵马正在疾驰之间,他们用一阵箭雨硬生生的让对方站住了脚步,同时还精准的射杀了奔逃在最前面的骑士。
随后便见那些兵卒收了长弓,转用环首刀等利刃,冲上来就与王匡一众搏杀。
他们的动作极为迅速且干净利落,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精锐之众。
王匡麾下的这些败兵,在他们那些人的手下,几无一合之敌。
眼看着周边人一个接一个倒在血泊中,王匡不由慌乱了。
巨大的死亡阴霾笼罩在了他的头顶。
“别,别杀我……我,我乃两千石官身,朝廷所敕的河内太守……”
话还没等说完,就见夏侯兰纵马疾驰到王匡的身前。
他的面容冰冷,声音古井不波,没有丝毫的情绪。
夏侯兰当着王匡的面,压低了声音说道:
“莫言两千石,左将军发了话,三公也得死!”
说罢,便见他手中的战刀猛然在空气中划过。
随后,那颗两千石的头颅,便在惊恐中被高高抛到了半空中,如同皮球一样的跌落到了尘埃,再无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