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俭有什么话,偏不跟卢植明说,这点让卢植很是郁闷。
他有心追问,但当着学生的面,卢植也不好意思问的太多,好像自己多没水平,什么事都要学生教他一样。
刘俭不说,卢植就不问,不过他心中憋着口气,于是故意出言给刘俭添堵。
“还想卸了袁本初的天下楷模之名?你需知你和刘伯安的表功之书已经送到雒阳有好几个月了,如今眼看着就将入春,董卓那边却连个回响都没有,刘玄德的西青州牧,为师看怕是没什么机会了!”
刘俭言道:“这倒也不一定,我已经派了使者,携带一件东西前往雒阳,若是董相国喜欢,玄德的这个州牧之职,或许就可以坐实了。”
卢植张嘴想问问刘俭给董卓送了什么,但一看刘俭那副一脸神秘的样子,话到嘴边卢植就又不想多问了。
这个小徒弟,一天到晚闲的没事跟他玩神秘,弄的自己堂堂一个古文经大儒,好像什么都不懂似的,啥都要问徒弟。
真是要多气闷有多气闷。
……
……
雒阳城中,相国董卓亲自接见了左将军刘俭派来的使者。
如今的董卓,已经不仅仅是相国了,而且还是太国丈。
他到底是将唐姬的皇后之位废掉了,然后立自己的孙女当了皇后。
说实话,这个新任的董皇后实在是让刘辩异常气闷。
董家的小女孩,也是在西凉苦寒之地长大的,首先在长相方面,这个女人就不敢令人恭维。
你不能说人家董家的小姑娘长得有多丑,但肯定是不好看。
她跟随着爷爷和父亲在凉州常年骑马射猎吃肉喝酒,有时候没事还跟爷爷的手下赌两把,在这个年代也算是五毒俱全的女流氓了。
由于西北苦寒,董家女孩的脸风春日晒,且经常受到阳光的剧烈照射,又黑又粗糙,真的比男人的皮肤瞅着还粗。
而且这女孩的身材,完全是随了她爷爷。
身材宽大,虎背熊腰,大鼻子大眼睛大嘴唇,外加一双能拉硬弓的满是茧子的大手,光这虎狼之将的外形就让刘辩看着浑身冷汗之流。
这位新皇后往天子的身边一站,那块头几乎能装下两个天子。
说句不好听的,他们两口子若是吵架,这莽妇式的董氏熊女,一拳就能搂死他这干巴巴的老公。
看到了一个如此伟岸的“新皇后”,刘辩一哭二闹三上吊,死活不干。
但问题是他说了不好使。
董卓加快了天子废后迎娶新皇后的程序,让他们两个很快的就圆了房。
董卓还特意嘱咐自己彪悍的孙女,要多多卖力,赶紧让自己怀上龙种,这样以后她的儿子就是皇帝了。
董家彪悍的孙女委婉的告诉董卓,皇帝老公的身体太弱,跟自己在床帏上几个回合就支撑不住了,要怀龙种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董卓则是很直接的告诉孙女,不容易也要怀,这是伱为了家族需要履行的使命,拼尽全力也要完成。
皇帝不争气,你就在床上狠狠弄他,不要怕弄死了,只要怀上了龙种,弄死了也不打紧。
新任的太国丈和新任的皇后殿下,就是这么的彪悍。
……
皇帝娶了大胖新娘子,身为叔叔的刘俭派使者来雒阳,送上了很多的贡品,并向皇帝和新皇后表示慰问。
刘皇叔祝福大汉天子和新皇后殿下,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随后,使者代表刘俭又送给了董卓一件礼物。
那是一本刚刚在青州,印刷成型的纸质版三十六开的书籍。
饶是董卓这个久居在凉州的野蛮人,在见到这装订成册的纸制书籍之后,也不由愣住了。
身为大汉相国,纸张他是见过的,但是如此坚韧的纸张,且还能装订成卷便写字成书,这可是稀罕物了。
他一页一页的翻着眼前的这本纸书,眼睛瞪的越来越大,眼屎仿佛都要掉出来,嘴中不住的啧啧赞叹。
身为刘俭使者的田丰,只是一脸笑容的看着董卓,对此物并不多做言语。
“速传蔡中郎和李东曹来此!”董卓突然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
很快,蔡邕和李儒奉命来到了董卓的暖阁。
这两个人可比董卓懂行多了。
当见到了那卷书籍的时候,蔡邕和李儒露出了毫不掩饰的惊讶,两个人一人持书的左面,一人持书的右面,差点没将这纸书给撕成两半。
田丰面色淡然的看着两人,提醒道:“二位,莫要将书撕坏了,田某这次前来面见相国,可就是只带了这么一本。”
李儒看向田丰,道:“此物,乃是刘德然所做?”
田丰回答道:“正是,这是大司马与左将军找寻工匠,一直在研制的出版刊印之术,大司马与左将军改良了纸张,使之可以作为记载字体并长久保存之物,另用雕版印刷之法,将字体内容刊印其上,就成了诸位如今所见的成书了。”
说到这,田丰顿了顿道:“也不怪诸公讶异,田某活了一把年纪,也算是见多识广,可
李儒看着书上的字体,道:“我观此书上的文字,皆一般大小,排布工整,不似手抄……”
田丰额首赞道:“李东曹真是慧眼,此书并非抄书郎手抄的,乃是以雕版印刷之术印制而成,不但节省了手抄人力,避免人为抄书之误,且印制速度极快,同种书籍,三日印刷可得千册也。”
“多少?”
蔡邕和李儒同时惊呼。
田丰淡淡一笑:“三日可得千册。”
李儒愣了半晌,突然转头看向了董卓,去见董卓也是面露狂喜。
两人都是聪明人,他们都从彼此的眼眸之中,看出了对方的想法意图。
这是破阀阅之门的敲门砖,扭阀阅垄断格局的神兵利器!
蔡邕则是皱着眉头,一页一页的看着那书卷上的内容,脸上露出了诧异的神情。
这书上面的内容,是蔡邕前所未见的,虽然言语简短,但只是大致看了几页,学盖古今的蔡邕立刻就看出来了,这当中的文字音韵优美、构思精巧、宛转有致、气势雄浑,条理贯穿……
此等文章,他竟然从未读过。
蔡邕啧啧赞叹道:“妙语连珠、对仗工整、文采斐然,此乃何人做作?”
田丰正色道:“此乃刘冀州自创蒙学,欲以之替代《急就章》,名为《千字文》。”
蔡邕惊讶地一边翻看,一边问道:“《急就章》作为识字启蒙之书,已历两百载,汝家刘冀州何等样人?敢自创蒙学与先贤一较长短。”
田丰道:“蔡中郎说这话,未免有些重了,刘冀州从无与先贤较技之意,更无与沽名钓誉之心,只是刘冀州言,《急就章》于幼童而言,相对刻板,入学需多钻,不如这《千字文》省力易懂,《千字文》当中,有诸多故事皆刘冀州自创,借事喻意,效果斐然,今日我带来的千字文,虽只有半部,但已能品出个中三味,蔡中郎不妨留下细观,待将这半篇通读之后,便知我家刘冀州是何等人杰了。”
蔡邕既没有肯定田丰所言,也没有驳斥。
他言道:“你田元皓也是一州茂才,河北俊杰人物之首,你既能出此言,想来必不诓我,好,这半部《千字文》,老夫且回去看,看看你家刘冀州,到底是何样的人物!”
董卓眼下可没心思顾及什么千字文,他急忙道:“你适才所言的雕版印刷,三日可出千卷之书,可是实情?”
田丰道:“是!”
董卓闻言大喜过望:“此等精妙之术,实在是利国利民,德然将此术献于朝廷,真可得千秋之功也!哈哈哈哈!”
田丰面无表情,似有不解的看着董卓。
“哈哈哈……”
“哈哈……”
“哈。”
董卓的笑声越来越低,他似乎感觉到了什么不对劲。
田丰向着董卓作揖道:“相国,印刷之术只能在河北用印,换了地方就不灵了,无法献之。”
董卓的脸色瞬时间就黑了。
这他乃公的不是糊弄鬼么?
你河北多个屁啊,不在你那印,就不灵?
“田元皓,你可莫要与老夫玩笑?”董卓阴冷冷的威胁道。
田丰丝毫不惧,道:“回禀相国,田丰身份低微,岂敢与相国玩笑?再说就算是丰答应了相国,又能作数吗?”
“这……”
董卓一下子被田丰给噎住了。
好半晌之后,方听董卓一字一顿的开口道:“你家刘冀州,想怎样?”
田丰疑惑的摇了摇头,道:“不想怎样啊……哦,对了,田某离开冀州时,刘使君有一事吩咐,他让我问问相国,上一次左将军和大司马一同上表,呈奏关于青州讨黄巾之功业,不知相国这边,审的如何?有功之将士,不知朝廷当如何封赏?”
“我……”
董卓的表情阴晴不定,一时间不知道当如何回答。
刘俭和刘虞,前番一起联名向他请奏,借讨黄巾之功,表刘备为西青州牧。
论功绩,刘备确实功勋卓著,但问题是……
你们说让谁当牧,就谁当牧了?
朝廷是你们刘家的?
还把不把我这个相国放在眼里!
真当老夫是摆设,可以任凭你们拿捏不成?
老夫就是不尿你们这一壶!你们这帮姓刘的能把老夫怎样?
董卓气急败坏的看着田丰,随后又扫了一眼蔡邕手中的纸书,嘴角撇了撇,张口道:
“嗨!朝廷什么事都是有章程的,大司马和左将军又不是没在雒阳待过,事不是得一件一件办吗?不就是给刘玄德个西青州牧吗?快了!快了!马上啦!就快走完章程了!……行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