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良来到了刘虞的面前,将刘俭的计划大致向对方讲诉了一遍。
其实刘俭的办法很简单,就是他会想办法找到黄巾军的屯粮地点,断其粮草供应,而且如今时节已经临近了冬天,天气马上就要转凉了,以黄巾军的角度而言,一旦到了冬天那就不仅仅是缺少粮食那么简单了。
他们还缺少衣物,缺少可以躲避寒冷的屋舍,百万多人的队伍啊,这些东西可不是说有就有的。
一旦刘俭可以断了他们的粮草,同时在将时间拖延至冬天,再加上刘虞一直以来的舆论进攻,铲除黄巾贼首,迫使他们全面归降就不是问题。
看着面前浑身浴血,但精神气十足的颜良,刘虞感觉很是欣慰。
刘俭手下确实都是人才,猛将颇多。
这个颜良的声名,刘虞并未听过,不过他能够从历城一路来到此处,成功的见到自己,就说明他是个有本事的。
因为这一路上,他定会碰到黄巾军的阻拦。
刘虞站起身,在厅堂中走了两圈,细细的思索着刘俭战略的可行性。
刘虞是个稳重的人,一般情况下不愿意动粗,而且他比较相信人数,对具体的兵员素质不甚看重。
刘虞点兵,多多益善。
这也就决定了他不可能成为名将,也很难成为雄踞一方的军事霸主。
思索了好一会之后,刘虞方才道:“就当下形势而言,刘德然的战法,确实是最为稳妥的战法了!我信他!”
颜良拱手道:“大司马放心,我家使君麾下皆精兵强将,斥候哨探也是久经操练,想要探查出蛾贼的屯粮之处不难,”
“良此番奉使君之命来大司马处,协助大司马守护要地,有我在,大司马尽管放心!”
“任他蛾贼人数再多,一千个来,让他一千个死!”
刘虞扶手道:“壮哉,德然麾下,果然皆豪士也!”
他捋着须子,很是赞赏的看着颜良。
不过,刘虞随后想到了一个问题:“只是还有一事,我不甚解,还需子善开解一二。”
“大司马请明言!”
刘虞走到厅中的舆图前,用手在舆图上来回比划着:“刘德然想要找寻黄巾的屯粮之地,只是青徐之地甚大,他如何能够锁定范围?找的准呢?”
颜良哈哈一笑,道:“其实良在来大司马这里之前,曾就此事向使君询问过,使君告知颜良,说黄巾军不占城池,到处流窜,粮秣必不在青州的仓廪之中,”
“而北海之东,由大司马亲自坐镇,可阻蛾贼东进,西面的历城又有刘使君坐镇,南面有陶谦,泰山之中还有臧霸,以此推断,唯有鲁山以北,临淄以南,才是蛾贼安置粮秣的最佳地点,”
“以蛾贼目下的兵力部署看,不论是大司马还是刘使君,若是想抢夺他们的粮秣,不论从东还是从西,都会遭遇蛾贼的主力阻截!”
刘虞听到这里之后,很是赞赏。
“刘德然果然不愧为宗室名将,这一举一动,都是深思熟虑,且知己知彼!既如此,不知德然当以何策应对?”
颜良道:“司马俱与徐和也算是知兵之人,他们如此安排,可保刘使君和大司马皆无法暗中偷袭其粮秣,不过使君说了,只要等他查探出地方存粮的位置,他自然会有办法……但至于是什么办法,使君未曾跟我讲过。”
刘虞听到这的时候,心中不免升起了几分忧虑之情。
也不知道,刘俭会用什么办法来偷袭司马俱与徐和的粮草。
若是他失败,那局势可就不明朗了。
……
其实,黄巾军本部的粮草囤积之处并不是非常难找,因为首先刘俭已经有了一个大概的方位,其次就是黄巾军的士兵们并不都是那么可信,也并不是各个都能做到守口如瓶。
黄巾军没有什么像样的军纪,约束力不强,再加上人员众多,龙蛇混杂,保密工作不到位很正常,因此在黄巾军中,有心人想探出什么情况来,不是很难。
也正因为如此,刘俭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探查出黄巾军屯粮之所在。
只是黄巾军的屯粮之地被他探查到了,但刘俭和刘虞也都是黄巾军的重点关注对象,若想去偷袭黄巾的屯粮之地,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情,特别是黄巾屯粮之地也有司马俱派遣的重兵把守,刘俭若派去偷袭的兵少了,恐怕没有用处,但若是分兵多了,一定会为黄巾所警觉。
特别是浮云和缘城失利这一仗,已经让黄巾军对刘俭格外重视了起来。
不过没关系,历城这边的兵马不好动,但刘俭还有另外的一张王牌!
……
黄河以北,距离青州不远处的临邑境内,此刻正屯扎着一支强兵。
这里往日都是开阔的地界,河岸边的树林旁,大部分都是平原地界,但是最近这段时间,这里却多出了许多的帐篷,河岸边往日的宁静变的嘈杂,人声鼎沸,许多的北地汉军在此屯扎操练。
而在那些帐篷的最深处,树立着一面大旗,旗帜上面的字分外惹眼。
“汉辽东属国都尉,关。”
不错,此处正是关羽主力军屯扎的位置。
此时的帅帐之中,关羽正高居主位,捋着自己的三缕长须,闭目养神。
如今的关羽虽然只有二十三岁,但就外面看起来,却恍若三十许的中年男子一般。
并不是他显老,而是在幽州边境的战场上,常年的征战锻炼了他的心性,打磨了他的棱角,而这些年的官场生涯,更是让他对人生多了几分感悟,心性远超同龄人。
和当年那个刚刚和刘俭认识时锐气的关云长不一样了,现在的关羽,浑身上下散发着一股浑厚的气势。
身长八尺,姿容甚伟,行走之时昂首挺胸,美髯飘洒于胸前,身披精甲,头戴狮兽兜鍪,背上是一件鲜绿色的罩服,可谓是英雄气十足。
在幽州之地,不论是从涿郡往渔阳,还是从渔阳往辽西,亦或是从右北平往辽东属国去,随意找一个幽州人,问他大汉北疆
十个人之中,定有八个人会告诉你,是关云长!
而此时坐在主位上的关云长,对面还有一个人,如今也是塞北之地赫赫有名的人物!公孙瓒。
如今的公孙瓒因为军功,他岳父候太守的运作,以及刘俭的帮忙,已经成为了骑都尉,秩比两千石,在秩俸上,并不比关羽要低。
不过论及在北地的声望,他却一直差了关羽一头。
其实公孙瓒的声望也非常之高,但很可惜,他就是超越不了关羽。
关羽如今北地
公孙瓒嘴上不说,但心中其实一直都不太服气,总是想找个什么机会印证一下,自己比关羽强。
可惜的是,一直就没这个机会。
“云长,咱们这都在这驻兵多久了!听闻德然已经大胜了黄巾一阵,破其十余万众,咱们若是再迁延下去,这功劳只怕与你我无缘了,为何还不进兵!?”
其实关羽心中也是非常渴望进兵的,他和公孙瓒驱兵大老远的从幽州来到此地,不是为了隔岸观火的瞧热闹。
但刘俭在以“天子节钺”之名调他们来此之前,曾有前言:“若是没有他的命令,不允许关羽和公孙瓒随意出击!”
公孙瓒和关羽虽然都以刘俭为尊,但在自身的定位上,还是有所不同的。
关羽是把刘俭当主公看待的,刘俭对于他来说就是天,为了刘俭,关羽可以放弃自己的生命。
但公孙瓒的觉悟可没那么高,他一直以刘俭为先,主要还是看重了刘俭的能力与位置。
公孙瓒是望族出身,他心中明白,跟着谁混才能有一个好的出路。
所以这些年来,公孙家在公孙瓒的牵引下,一直跟涿县刘家深刻绑定。
刘俭对公孙家也很够意思,不论是贩马还是河北商贸协会,他从来都没有亏待过公孙家。
对于刘俭的情谊,公孙瓒也是铭记于心,但这一次刘俭不让他和关羽出战,他实在是不能理解。
“云长,你倒是说话呀?我意,咱们明日立刻出兵,助德然一臂之力,你可如何?”
面对公孙瓒的催促,关羽心虽意动,但面上却无半点表示,非常的沉稳。
“关某觉得不可。”
“为何?”
关羽缓缓的从原位站起身,高大的身形尽显其威势。
“某兄长非是自私之人,往日大家起于微末之时,兄长对兄弟们尚能公平,同享功劳富贵,如今兄长已是手握节钺,执掌一方之雄,焉能因为黄巾一点区区微末之功,而令你我白走一趟?非吾兄之器也!”
公孙瓒颇有些无奈:“那你说,德然将咱们晾在此处,为何?”
关羽摇了摇头,道:“关某未在前线,不知兄长何为,只是兄长已经大胜一阵,黄巾锐气丧尽,如今时节已近寒冬,若无意外,兄长是想用伯珪兄与某为奇兵也!”
公孙瓒张了张嘴,似乎也找不出什么言语反驳。
“伯珪兄,你我不可妄动,若兄长将最后击破黄巾的要务置于你我身上,而咱们又为了些许小功违令而出,岂不是坏了兄长大事?万不可取!”
公孙瓒有心反驳关羽,却也没有什么合适的理由。
这些年来,关羽在渔阳,辽西,辽东等地屡立战功,声名远播,不只是鲜卑与乌桓对他极为敬佩,便是幽州境内的各路反叛贼寇,也是闻关羽之名而退避三者,可以说是黑白两道通吃,战绩斐然。
说句不好听的话,别看公孙瓒眼下和关羽一样,都是秩比两千石,但在幽州军中的话语权他相差关羽太多。
在刘俭的帮衬下,关羽这些年来在幽州的战绩,委实太过彪悍。
公孙瓒最终还是不甘心地道:“那若云长猜错了德然的心思,又当如何?”
关羽很是洒脱的道:“猜错就猜错了,大不了白来一趟,又如何?”
公孙瓒惊诧道:“你就这么甘心凭白让人溜着玩?”
关羽正色道:“某乃解良一武夫,蒙吾主以兄弟相待,情同手足从无相疑,左将军使我于幽州,多年提携,义重如山!”
“莫说让关某白走一遭,就是要某性命!又何足惜哉!”
公孙瓒闻言,不由哑然。
他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刘俭这么多年来,不断的使门路,不断的砸钱,毫无怨言的把关羽从一个最底层的游侠,扶持成在幽州的一方军事大佬,从没有一刻间断。
甚至他从来都没有怀疑过关羽!
事实证明,刘俭的眼光真是太精准了!
换成任何一个人,在有了关羽如今的身份和地位后,只怕未必就会完全心甘情愿的听从刘俭驱使,就算不自立门户,但多少也会摆出些架子,和刘俭谈谈条件。
但关羽直到如今,还是一如当初,将刘俭视作他的主人!
他所拥有的一切,在关羽看来,从来都不是他自己的,刘俭若是想要,关羽连带自己的性命,随时都愿意还给刘俭!
公孙瓒终于长叹口气,遥望帐篷外的远方,露出了敬佩之色。
“师弟,我真是服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