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说要给刘备介绍对象,这点是刘俭怎么想都不能想到的。
而且曹操介绍的这对象是别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曹仁和曹纯的妹妹,这实在是让刘俭始料未及。
不过,既然曹操提出了这个要求,那想必这当中必有深意。
刘俭和曹操也算是认识了一段时间了,多少知道他的情况。
虽然目前的曹操并非是历史上那个已有能力取代汉室的魏王。
其目下虽亦有忧国之心,但他归根结底还是曹嵩一脉的长男,对其而言,逐步升迁,振兴谯县曹氏才是最主要的。
依照刘俭的推断,曹家的每一个女儿都会被曹氏家族的人用在刀刃上,绝不可能会与没有利害关系的人物通婚。
就好比曹仁的姐姐,给扶风宋氏的宋琦当了正妻,与皇后沾亲带故,这笔买卖在当年对曹氏来说极为划算。
刘备的身份难道就目前来说,还能与当年的扶风宋氏相比吗?
刘备丧父,靠着刘元起养活才有了今天,若论出身,刘备没有任何背景。
诚然,曹仁和曹纯一脉目前也算陷入了困境,毕竟宋氏倒台之后,他们的家族受到了牵连,兄弟二人至今未能出仕,曹炽也在一年多前去世了。
但是他们家族在谯县的底蕴依旧。
特别是在朝堂之中,曹嵩与曹操如今也算是混的风生水起,特别是曹操还与袁家二代中人颇为相厚。
你让曹家人选刘备这样一个没有家族,靠军功搏出身,目前也只不过是个议郎的女婿,按道理而言,他们是决计不愿意的。
所以说,刘备不是他们的目标。
如果曹家人真正的目的不是刘备,那他们的目标是谁呢?
很显然,就是刘俭。
只是曹家如果想要与自己合作,方法有的是,到底为什么要搭上一份姻亲的关系?
这当中的图谋何在?
刘俭可不觉得这件事只是曹操一个人一时兴起而为。
若无曹嵩等曹家老一辈人在背后指使,曹操断然不敢轻易替曹仁、曹纯以及他们的妹妹做这个主的。
而且,就算是他们想要与自己结为姻亲,大可择一吉日拜府,与自己详谈此事,为什么要在袁基请客之日再说这件事呢?
在今日这个场合谈这件事,是不是有些不合时宜呢?毕竟这是人家袁基的主场。
很快,刘俭反应到了一个重要的问题。
也许袁家也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而且这当中或许也有袁家的安排与参与,不然的话,好端端的,袁基为什么今日特意还要邀请上刘备来此。
如果自己所料不差的话,袁家中最少袁基是知道这件事情的。
那袁基今日做这个局的意义,难道也是为了促成此事?但以袁基的角度而言,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刘俭抬头望向场中跳舞的袁基,随后对曹操道:
“孟德一片心意,俭甚是感激,只是此事事关重大,兄长的婚配大事,却不是我这一个从弟能做得了主的。”
曹操呵呵一笑,道:“我也只是一个提议,不着急,不着急,只是咱们慢慢研究。”
说罢,便见曹操呵呵的笑着,带着曹仁和曹纯返回了自己的座位。
又过了一会儿,场中跳舞的人陆续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袁基坐在主位上,突然道:“玄德今年年岁几何?”
刘备似乎没想到袁基会问他这事,遂道:“备今年双十有四!”
袁基问道:“可曾婚配否?”
刘备摇头道:“尚还不曾。”
袁基晃悠悠的站起了身,笑道:“双十有四,还不曾婚配,着实不可取!你这年纪可不小了,莫要一心为朝廷建立功业,还需多想想自家大事。”
说罢,袁基看向刘俭,不满道:“你小子,自家成了亲,娶了郑经神家的女儿,如今又添丁进口,怎么不给自家兄参谋一下!”
刘俭尴尬的笑了笑:“君侯说的是,是俭的过失。”
袁基突然扭头看向曹操道:“孟德,听闻仁,纯有一妹,美而贤,可对?”
曹操拱手道:“回君侯,正是如此,我那从妹年方十四,正是待嫁妙龄。”
袁基笑着看向刘备:“曹氏家族,深耕于地方,在谯地声名赫赫,元盛公一支亦为两千石家门,玄德若娶了曹家女,也不曾辱没于伱。”
刘备慌忙起身道:“不敢,不敢!刘备出身寒微,岂能高攀矣!”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你刘玄德也是人中豪杰,难道孟德还会看错人不成?”
袁基转头看向了刘俭:“德然,你以为此事如何?若是愿意,袁某人为你曹刘两家保这个媒,如何?”
刘俭此刻算是彻底明白了。
这是袁家与曹家,乘着自己不在雒阳,给自己设的一个局。
袁基今日当着众人之面提出此事,怕是由不得自己拒绝。
但当下却不能应承此事,还需拖延。
刘俭需要搞清这件事背后的因果。
随后,便见刘俭站起身,道:“承蒙君侯如此盛意,能与谯郡曹家结亲,自是我刘氏的荣幸,只是玄德兄尚有慈母在堂,若无父母之命,只有媒妁之言而定亲,实为不伦不孝之举,我等当速写家书,送往涿县,向从母询问此事,方好定论,还请君侯勿怪。”
这番推脱之言,倒也是推的合情合理。
最重要的是,刘俭将刘备的母亲搬了出来,正符合汉朝的人伦之道,饶是袁基身份超然,也不可能强行逼迫刘俭和刘备现在就答应他。
袁基哈哈大笑,道:“此言正是,此事还需问过玄德之母,方可定论……仁弟啊,此事也得问过你曹家长辈才是,虽说长兄如父,却也不可怠慢啊。”
曹仁站起身,道:“君侯教育的是,仁自当禀明家公伯父!”
“好,好,那袁某就等你们两家的好消息了。”
……
……
这顿酒,刘俭喝的不是很好,酒宴散罢,他与刘备返回家中时,脸上一直颇有忧虑。
刘备见状,不由奇道:“德然,你这是这么了?”
刘俭喃喃道:“不对,好端端的,袁家和曹家突然一同行此事,到底想要做些什么?”
刘备也道:“我也觉得不对劲,那谯县曹氏乃是中原少有的豪富之门,据闻在地方影响甚大,那曹仁的妹妹,什么样的人找不到,如何非要寻我?就算我有些军功傍身,在他们眼中也着实不值一提,这分明就是冲着你来的。”
刘俭没说话,只是认真的思索了一会,方才慢悠悠的开口道:“会不会……”
“会不会什么?”
“兄长你看,袁曹两家派来与你我结亲的,该巧不巧,偏偏是那曹仁一支,那曹仁的姐夫乃是昔日的执金吾宋奇,宋氏废后的亲哥哥,当初被陛下灭门,咋就偏这般巧合,找他们家的女儿与你结亲?”
刘备似乎也有点琢磨过味来了。
“贤弟的意思,是他们想借此,疏远你于当今陛下?”
刘俭点了点头,道:“我估计也是如此,其实我周旋于陛下以及袁家之间,并不是一天两天了,陛下对此事默认,但袁基却从没有在我面前表明过态度,袁基视我如同左膀右臂,但陛下对我也愈发信任……也许他是想借此事,让我彻底明确立场!”
刘备恍然道:“就算是你不想明确立场,但我若与曹仁一脉结亲,陛下若知,心中必对你产生芥蒂!”
“不错,当年宋皇后被废,当今陛下将宋氏一族尽皆诛杀,弃尸城外,可见陛下对宋氏之厌恶!”
刘备忙道:“德然,若果真如此,咱们还是要赶紧拒绝曹家才是!”
刘俭眯起了眼睛:“今日袁基特意在饮宴之上,当着诸宾之面提起此事,摆明了就是不想与我退路,我若拒绝了曹家,便等同于折了他的面子,只怕这刎颈之交,也要当到头了。”
刘备闻言,不由哑然。
雒阳诸人之腹黑,委实超出了刘备的预料之外。
不论袁家和曹家,一个比一个霸道多谋。
德然这些年,一个人在京城,究竟是怎么支撑下来的呀?
但刘俭此刻,却在想另外一件事。
好端端的,袁基突然逼他站队干什么?
一定是有什么大事要发生。
可是目前,整个大汉朝,除了凉州的战事外,据自己所知,并无旁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