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太守府上灯火通明,杨之低着头站在那里,手里拿着一封信笺,脸色灰暗。
“秋家的大小姐,就这么难抓?”不远处的书桌前,赵辰殊百无聊赖的翻看着摆在那里的卷宗,冷不丁的开口道。
“季小大人宁可暴露自己官复原职的身份,都不愿意让臣带走秋大小姐,臣实在是没什么法子了!”杨之低着头,轻声说道。
赵辰殊放下手里的卷宗,双手交握抵在下巴上,目光冷冽的盯着面前的杨之:“是吗?所以,你就任由赵辰溪带人查抄花房,绑走范高?杨之啊杨之,你不会以为,你做的那些事情,本王真的一点都不知道吧!”
杨之忙不迭的跪下:“王爷,臣也曾拦过九王爷,可是九王爷性子阴狠,他们又有陛下手谕,臣实在是没有办法啊!”
赵辰殊一直盯着杨之,却不说话,杨之只觉得脊背发毛,不停的冒着冷汗:“臣,臣……”
“杨之,你怕是这日子过的久了,已经忘了你那个心心念念的妻子了!”赵辰殊笑了一声,眼中杀气乍现。
“王爷,王爷,臣没有啊,臣真的没有啊,我妻子她更是什么都不知道啊!”杨之抬头看向赵辰殊,眼中满是慌乱。
赵辰殊脸色骤变,猛地拿起一旁的砚台,狠狠的砸向了跪在那里的杨之。
砚台砸在了杨之的额头上,顿时血流如注,他被砸的摔倒在地,但是马上就怕了起来,端端正正的跪在那里,甚至不敢擦一下额头上鲜血。
“你既是之江太守,他赵辰溪纵然有皇家手谕,可若是想要在之江动手抄家,没有你的首肯也是做不了的,杨之啊,你是觉得本王很傻吗?”赵辰殊怒骂,“你阳奉阴违,无非就是觉得他赵辰溪能救你于水深火热,是本王太过心慈手软,当初就应该直接让你们夫妻去阴曹地府团聚。”
杨之跪在哪里,浑身都在发抖:“臣不敢,臣真的不敢,只是那九王爷手段了得,臣根本不敢得罪他,这才,这才……”
赵辰殊冷笑:“你不敢得罪他,随意就敢得罪本王了?”
杨之立刻磕头:“臣不敢,臣真的不敢!”
赵辰殊冷眼看着磕头磕的头破血流的杨之,目光清冷,他把持赣江多年,如今敢把手伸到之江,自然也是因为他手上有足够的把柄。
“你若是不想你那个妻子死于非命,你最好乖乖听话,杨之啊杨之,你再过个几年,就可以告老还乡了,我想,你应该不希望在这个时候,出点什么事,最后和你妻子阴阳相隔吧!”赵辰殊走到杨之面前,弯下腰,冷声说道。
杨之缓缓的抬起头,他额头上的鲜血顺着脸颊滑下,低落到赵辰殊的鞋面上,他红着眼,眼中满是恐惧:“臣当然不想,王爷是知道的,我一直勤勤恳恳,这一辈子也没能有个一儿半女,我妻子就是我的命,我怎么可能不顾她的危险,去讨好就王爷呢,臣不敢的呀,臣真的不敢的!”
赵辰殊一脚踹在了杨之的心窝上,杨之被踹的人仰马翻,但是他还是马上爬了起来,恭恭敬敬的跪在了那里。
“既然赵辰溪这一次,非要掺和之江的事情,那就别怪我不顾兄弟之情,顺手了解了他!”赵辰殊回到桌案前坐下,“你应该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吧!”
杨之颤颤巍巍的抬头:“臣知道,臣一定会尽心为王爷办事,请王爷一定放心!”
赵辰殊冷冷的盯着杨之半晌,最后深吸了一口气:“之江的事情被传到汴京,本就是你失职,不过看着你这些年勤勤恳恳的为本王办事的份上,本王就再给你一次机会,过几日我会宴请之江的官员和富绅,到时候,你也顺便去见一见杨夫人!”
杨之先是一愣,随后疯了一般的磕头:“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赵辰殊从书房里走出来的时候,杨之还在一下接着一下的磕头,鲜血流了一地。
老管事战战兢兢的站在一旁,愣是等到赵辰殊离开以后,才赶忙进了书房,扶起满头满脸都是血的杨之:“大人……”
杨之缓缓起身,他的眼睛被血糊住,看不清眼前的人影,许久以后,他才开口说道:“我让你送的东西,可是送出去了?”
“已经按照大人的吩咐,送到赌坊了!”老管事低声说道,“老奴特地找了个赌鬼,绝对不会被人发现一样!”
杨之点了点头,随后接过老管事递过来的帕子,摁住头上的伤口:“这样就好,过几日,我大约是要出门赴宴的,你记得准备一下!”
老管事应了一声,随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大人,您的伤……我去请个大夫来给您看一下吧!”
杨之自嘲的笑了一声:“我堂堂之江的太守,若是让人知道,我被人打的头破血流,何其可笑?我既是之江太守,却被人摁住脖颈,无法守护之江,这点伤都是我该受的,你去找点药膏,帮我处理一下就是了!”
老管事看着杨之,心疼的叹息:“大人,您这又是何苦呢?”
杨之低头看着手里那份已经被血液劲头的书信,眼中含满热泪:“世人总说,忠义两难全,左也不是,右也不是,我既对不起妻子,也对不起之江百姓!”
“大人……”
杨之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挥了挥手,满眼懊悔:“罢了,罢了!这本就是我的过错,我总要自己承担后果的!”
老管事叹息一声,扶着杨之回了厢房。
赵辰殊是从太守府的后门离开的,他上马车的时候,瞥了一眼鞋子上沾染的血迹,眼中显露几分厌恶,随后直接把鞋脱在了原地,赤脚上了马车。
赵霖钰看着上车的赵辰殊,微微蹙眉:“你,这是动手了?”
赵辰殊走到赵霖钰对面坐下,脸上满是厌恶:“这个杨之,已经有二心了,等这次的事情了结了,他也不能再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