弹幕中一片哗然,游梦之看着傅文强的满脸茫然,又是一声叹气,想了又想,决定从最微末的东西开始讲:
“这样,你现在呆的地方应该是办公室一类的地方?能找到抹布什么的东西嘛?”
傅文强闻言一愣,从墙角忍着浑身的僵硬爬起来,缓慢的在黑暗中摸索着身边的物件。
几分钟后,果然让他有所收获。
游梦之指挥道:
“你现在把这块抹布塞到门缝底下,再把办公室窗帘拉紧,而后再打开办公室的大灯。”
傅文强一脸疑惑的照做,随后点亮了办公室内的灯,白炽灯带来明亮的光线,数秒过后仍然没有熄灭的意思。
游梦之看着对方错愕的表情,轻笑道:
“知道为什么这样子的话,大灯就不会灭吗?”
“因为这压根就不是脏东西影响磁场导致的熄灯,而是人为的灭灯!这所医院智能化的程度非常高,所以已经可以达到后台远程操控灯具明灭的程度!”
“有人一直在不远处监视着你,只要你点起灯光,就远程灭掉,给你极大的心理压力,让你更加确定闹鬼的‘事实’。”
“你被人戏弄了!”
傅文强脸上消瘦的面皮不停的抖动着,看上去颇为不可置信:
“可刚刚在厕所”
游梦之直言道:
“傅副院长,要不现在就去厕所看看吧。”
傅文强胡乱擦着脸上脖颈的冷汗,良久,终于还是咬了咬牙,沉声道:
“好!那我就舍命去一趟!如果证明了有鬼,还是请你帮我报警,我死了没关系,一定要保住医院里这么多的病患!”
在看到对面点头答应后,傅文强终于鼓起勇气颤巍巍的打开办公室大门,往厕所方向走去。
这一路出奇的顺利,傅文强依靠手机的亮光进了卫生间,连声提醒游梦之注意看洗手池。
洗手池中的水渍还未完全消失,但更引人注目的则是排水口中残留的些许头发丝。
乍一看上去像是密密麻麻的头发从管道里爬出来的一般,十分骇人。
眼见着傅文强又开始呼吸不稳,游梦之快速说道:
“你爬上洗手台,看一下上面有没有东西。”
东西?什么东西?
傅文强颇有些疑惑,身手还算是矫健的爬上了洗手台,又再次的拿起台灯查看。
这一查看可不要紧,一看便是看出了点东西。
这洗手台在女厕与男厕的外侧中间地带,为了通风,在洗手池镜子上方还安装了两个排风扇,通常这两个排风扇都是开启的状态,但今天却有些不一样,男厕的通风扇还在摆动,而另一个通风扇却是无声无息。
傅文强一愣,想去查看这个通风扇的情况,可手一伸出去,便摸到了再熟悉不过的东西——
“七号线。”
傅文强的喃喃自语传入众人的耳中,他神色有些恍惚,几乎是掐着那段线连滚带爬的从洗手池上下来,重新拿起手机,给游梦之看手中那段细线:
“这,这七号线就是常见的手术用线。”
傅文强的脸上出现几丝释然,十分肯定道:
“我明白了,真不是脏东西,是有人要我以为是脏东西。”
“那个人将头发绑在这种细线上,通过通风管道将头发放到我脖颈处我是深度近视,洗脸的时候必定会摘掉眼镜,天色又黑,灯光又在闪烁,所以我没有发现”
傅文强此时已经确定自己是被戏耍,原本心中的畏惧几乎一扫而空,举着手电昂首就进了厕所,很快就看到那滩血迹,以及————
“这里有爬行的痕迹!”
傅文强的声音听着颇有些咬牙切齿:
“所以我才没看到人!”
傅文强扯着领口,胸口起伏不定,显然是有些气急:
“这个女人戏耍我!”
但接下来游梦之说的话,却是将他彻底浇醒:
“可不止一个人。”
“虽然这些布置都挺漏洞百出,但显然一个人绝对做不到。你可别忘记了,之前在地下停车场的时候,那里就已经有两个人互相配合了。”
“而且”
游梦之拖长语调,给予对方足够的喘息反应时间:
“你刚刚说的那种七号线,平常人接触不到吧?”
最后这短短的一句话,却让傅文强如同大梦初醒一般,哑然了许久,才沉声道:
“这医院里有人不想我待下去”
游梦之打了个响指:
“对极了!我看错的话,你印堂红润,官位袢枢,近期必定是要高升的。”
“而距离你最近的官位,便是昨天那位以权谋私,杀人未遂的胖院长空下的职位”
“你没有得罪人,但这不是马上有人看不爽你上位,要来得罪你了吗?”
“你不妨再好好想想,你若是今天被吓得离职,院长和副院长的位置不就都空下来会有谁人来坐?”
傅文强的心中闪过几个名字,几张面孔,喉结抖了又抖,只是说道:
“那位院长不姓胖,他叫袁院长。”
“他当年也是我的课任老师之一,当年也是个好”
游梦之顿时一声叹息,试图隔断这位老学究的碎碎念:
“行了行了,不用替他们讲话了。我老实和您讲,我现在可在直播,你我不举报,也有其他人举报的。”
傅文强愣了一会,随后一声长长的叹气。
倏然,游梦之的视线从对方背景中的某处扫过,下一瞬间,她的眼神顿时锐利起来,压低声音沉声道:
“副院长,你现在,立刻,重新走回刚刚的办公室锁好门窗。”
“你身后的窗户上有半截血手印”
“真的‘鬼’来了。”
哪怕不是在寂静无声的黑夜之中,换作白天,稍微胆小的人猛地听见这句话,都会冒出一身冷汗。
更别提傅文强这种胆子并不算很大,而且刚刚经历过大起大落刺激的中年人。
但他不愧是拥有极强抗压能力的优秀医生,只片刻,便步履蹒跚重新摸索行动。
直到重新进了办公室,傅文强才强装镇定道:
“会不会,是刚刚那个女人,为了吓我而搞的血手印”
但他还没有说完,便被游梦之生硬的打断:
“那半截手印在玻璃外侧。”
“是个成年男性的掌印。”
只两句,细思极恐,傅文强彻底熄火,结巴着说道:
“不,不能吧我没记错的话,这可是十六楼,而且咱们医院外墙可没有什么攀附平台”
他的话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情况又推向了那个他不想承认的事实:
“难道,真的有鬼?!”
十六楼,窗外,血色掌印,这几个词汇组合在一起,令他的脑海中不可抑制的冒出许多经典的恐怖故事。
但下一秒,游梦之再次否认了他,语气坚定:
“不,是活人。”
“那半截掌纹有砂砾,手上的血迹却没有变黑,很新鲜,且在窗户上印的极薄,显然是攀爬的距离不短”
黑暗中,游梦之的声音极轻,但却冷彻傅文强的内心:
“有人顺着外墙爬上来了。”
“而且他刚刚至少杀了一个人。”
“我说的‘鬼’,就是他。”
傅文强感觉自己的呼吸几乎都要骤停:
“什,什么?”
游梦之的脸色也不是很好看,原先以为就是对方被人下套,导致她并没有出发前往
但刚刚在厕所中时,傅文强的面相却是突然变了!
眉心青黑乍现,显然是有血光之灾。
再加上那个血手印
竟然是有杀人犯真的混进来了!
游梦之直接抬手报警,这种关头,傅文强自然没有什么异议。
但还没等游梦之挂断电话,视频对面却是传来了一阵凄厉的惨叫,伴随着玻璃破裂的声响。
那声音震的傅文强浑身一颤,险些拿不住手机。
镜头晃动几下后,傅文强终于还是勉强稳住了身形,几乎是瞬间,他就凭借着本能,冲向声音来源的方向——
窗户。
归功于医院的人性化安排,医院的所有窗户几乎都是固定窗,大都通过合页,将可开合的大小控制在只有半个头大小,以避免自杀或是高空坠亡的事件发生。
傅文强是压根已经顾不得别的,将手上的台灯重新点亮,尽可能大视野的搜寻声音传来的方向。
医院中还是一片死寂,但他很快有了收获,隔着两三百米开外的另一幢楼,也是和他差不多的位置,有个男人面朝窗户,高高抬起手,不时的将两只手交叉,比划出一个X的姿势。
虽然距离不短,但依然可以从对方的神态动作中,感受到对方的焦急。
傅文强吃了一惊,连忙道:
“大师,对面在求救!他有危险!咱们得去帮他!”
“不”
游梦之脸色抽动几下,僵硬的吐着字:
“对面那个人,估计就是原本在那幢楼查看你这边开那盏灯,通知在本楼同伴熄灯的人”
“别忘记,刚刚窗户上的血手印,那个杀人犯上的可是这幢楼!”
“而对方恰好能看到本幢楼的情况也可能,只是看到了刚刚尖叫的来源地”
“他是在和你说————你有危险!”
傅文强瞳孔猛地缩小,正欲说些什么,原本搭在窗台上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一烫,本能的收回手。
他那干瘪消瘦的手背上,赫然是一滴温热,刺眼的血液!
耳边是游梦之的急呼,但傅文强只感觉自己的双脚就像是灌了铅一样,一动不能动,只能机械的抬头查看血液的来源。
大片的血液由高处流淌而下,不时有玻璃碎片掉落的声响传来,玻璃坠落在地面之上,在安静的夜中传来一声声脆响。
几乎是在声音传来的一瞬间,窗外垂下一条腕口粗细的绳索来,随后便是一双男人的脚,再然后是大腿
游梦之爆发了自己此生最大的音量:
“跑啊!”
“愣着干什么!?”
巨大的恐惧感席卷了傅文强全身,手机摄像头疯狂的颤抖着,傅文强在游梦之的指挥下,才如梦初醒,连滚带爬的开锁出门。
就在他反锁大门的一瞬间,办公室内突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响——
那杀人犯追上来了!
傅文强完全无暇思考,只顾埋头逃命,他的呼吸极重,喘息声次次都到肺后又呼出,几乎是片刻不停,听着就令人感觉他下一秒要晕厥过去。
但好在傅文强熟悉医院的地形,很快就找到了电梯,电梯间明亮而又洁白的灯光,着实令人的精神一振。
傅文强撑着膝盖,喘息了好一会,电梯终于叮声到站。
电梯朝着间内宽敞明亮,似乎在向他敞开怀抱,带他迎接新生。
但就在傅文强将要踏进电梯的下一秒,游梦之出声道:
“别进去,随便找个地方躲!”
“电梯上有显示楼层,你们体格差别极大,你跑到哪里他都能追上你!”
镜头划过傅文强的脸,游梦之脑中突然有道不祥之感闪过,立刻开口道:
“不不不,先离开电梯间!”
“这一层楼的灯应该都没有开,所以刚刚那个杀人犯才直接爬到楼上,他对光敏感,刚刚就是看到楼下的光亮才来追你的!”
“你先离开这个亮的楼梯间,对方肯定会先看光亮处”
游梦之话音未落,傅文强就像是看到了什么极为恐怖的东西,重重摔在地上,不住的向后爬行。
摄像头在疯狂的颤抖着,终于在主人到达墙边后稍稍稳定了一些,清楚的拍摄到一个高大壮硕的男人从不过几步远的黑暗中,缓步而来。
对方不过四五十岁,胡子拉碴,身上套着明显不太合身的建筑工装,手上拿着沾满血迹的大号扳手。
游梦之呼吸一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