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舒童把“大清洗”三个字说出来的时候,舒童猛然醒悟。
然后震惊又佩服地看着江一舟,“家主,你这次实在是……兵行险着。”
江一舟淡淡地说道:“虽然前段时间我都在老宅那边,但田庄内的事情我并非不知道。”
“算起来,最先跟着我们云山田庄的已经有两三年了。其实人们对于苦难悲惨的记忆力是很弱的。用一句话来说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虽然只是里面的极个别,但这些人却很容易产生负面的情绪,影响到周围人的情绪,从而让整个集体都出现消极懈怠。”
“还有一部分,他们的确在自己的岗位上干的久,有经验,加上我们田庄一直都在扩大规模,一直都处在用工荒中。再加上一些人吹嘘,外面的人也给他们吹嘘,说他们在田庄中如何重要,不可或缺。却还只拿那么一点工资,若是到了外面,肯定会怎样怎样…”
“这样的情况下,能做到内心不动摇的只在少数。还有一部分则是念在当年救助他们于危困中的恩情而没有动摇,但这样的恩情,迟早会消磨掉,然后变成是对田庄的一种施舍。”
“你们是不是以为这次那些地主老爷们找来是突发的?不,实际上他们早就在私下里和我们庄子上的一部分人接触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露出震惊和不可思议的表情。
这些人也太……
他们想说忘恩负义,想当初,如果不是江家主收留,他们早就……
然而他们最终也没有说出这四个字,正如刚才江家主分析的那样,这就是人性。
只有一旁的韦稞静静地站在角落里,神情平淡,看似淡漠,实则这书房中一切都在她眼中。
江一舟继续说道:“他们原本的计划是,这些地主乡绅跟我签订阴阳合同,就是让我把劳工转给他们,他们私下里给我一部分钱……另一边,那些被他们鼓动的那一部分人便找机会把阴阳合同给抖出去。”
“如此,我在云山的威望和诚信都将受到重创,甚至还会被一波接着一波的流言摧毁。而其他百姓,不管他们是对云山忠诚的还是中立的,都会因为这件事情产生动摇,然后…他们把所有工人都弄走后,我们田庄就直接停摆,以及所有的技术等等也会被他们一并带走……”
众人听到这里,都倒吸一口冷气。
原来,他们刚刚经历过如此惊险的生存危机。
舒童身体微微有些颤抖,他们一家好不容易才过上安定的生活,究竟是哪个吃里扒外的,竟然跟那些个吃人不吐骨头的扒皮同流合污?
齐皓心中也是震惊,想他虽说眼下才正式成为云山田庄的护卫头领,但他实际上接手这里已经有一段时间了。
可他竟然连这些人私下搞小动作都不知道,真是……太失职了。
对了,既然连自己都不知道,那家主是怎么知道得这么多?
齐皓下意识把目光投向角落里静静站着的韦稞。
她的身手算不上好,毕竟是半路出家。
练武的体质也很一般,但她的悟性却非常不错,而且心性极佳——这是廖七对她的评价。
廖七只教了她一年多。或许家主私下里教了她一些,现在基本上没看到韦稞出手,但感应对方的气息和举止,应该算得上半个高手吧。
把一个资质普通的人训练成半个高手——齐皓对这个家主的实力变得更加好奇。
听说半年前家主便亲手解决了蝮蛇帮几个喽啰和一个小头目,身手就已经在他和廖七之上。
如今又过去几个月,不知道家主现在达到何种境界了。
他连忙收回思绪,只听家主继续说道:“……索性这次我便如了他们的愿,让他们全部签订契约,到时候大浪淘沙,留下的,才值得更多的培养和重用。”
江一舟说到这里时,书房里的几人心情也变得有些激动起来。
与此同时,他们发现内心竟莫名生出几分难以言喻的爽快,以及对那些居心不良的人默哀。
……云山田庄新一季的耕种已经完毕,而这大片地主家的土地还一片荒芜。
因为上一季没种上,地里长满杂草。
第一天,地主家的确准备了两顿饭,还有肉。
在吃的时候,就有人说这饭如何大碗,这肉如何大块,比田庄的还要大块的多。
晚上结账,每人二十文。
这些人便开始大声宣扬,这里工资比田庄高多了,而且地主老爷也是说话算话:瞧,说了多少工资就多少工资,一点儿也不带含糊的。
然后便有人嚷嚷着,这么好的事情肯定要好好把握啊。
这里做一天那一天的工资,做几天完全是地主老爷说了算。
这么高的工资,肯定其他人挤破头都想来做的,不如与地主老爷签订长工吧,这样以后就都是高工资,都不用愁了。
不过,大部分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以前又不是没在地主家做过工。
一天几文钱都要扣一半回去,说农具这给损伤了,那又弄坏了要赔偿,呵呵。
第二天也是如此。
除了那跳的欢的一部分人,其他都不为所动。
而且干活也很懒散,几天加起来还不到一天的工作量。
……地主老爷郁闷了,把那些个桩子叫过来狠狠训了一通:这些泥腿子每天吃的有好有多,活却没干多少,还每天哗哗地往外拿钱,任谁也遭不住了。
给他们下了最后期限,若是不能忽悠这些人签订长工协议,他们以后当头领的资格就没有了。
没错,这些人如此攒劲地给地主老爷们造势,便是一开始就给他们画了大饼——长工头领:相当于他们就是包工头,以后地主发给长工的工资,由他们转发。他们就能理所当然地从中抽一部分。这简直就是躺着就有好处拿,就能吃香喝辣。
可是,现在这些泥土子好像不太好忽悠啊。
又过了两天,他们准备挨个儿去攻略。
一个挑头,另几个就帮腔,各种说给地主做工的好处——反正都是签协议的,只要有协议,难道还怕地主老爷昧了他们工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