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章 江一舟的秋后算账

人们这一两年来也是吃饱了江家的瓜:昨天传出这个江小姐如何如何,明天又说她怎样怎样。

虽然外面的人都说江小姐在云山田庄如何了得,收留无家可归之人,修建工坊,似乎还跟县令大人攀上了关系。

把整个云山都搞得风生水起,总之是非常厉害了。

可是落在从这江宅,传出去的都是这个江小姐如何的不守妇道,如何没有一个女子该有三从四德——就算你招的婿,可你终究是嫁人了啊,那么嫁人就应该有嫁人的样子。

可是你却仗着有父亲生前的好友撑腰,走出后宅,在人前抛头露面,还这搞那搞的。

这,这简直就是牝鸡司晨,乱了纲常嘛。

但,这些足以把这里任何一个女子摧毁的言论,可是落到云山,落到这个当事人的江小姐身上时,却一点儿事都没有。

人家压根儿就不在乎,该干嘛干嘛。

依旧是修水利,建工坊,收留落难者……

要说那些在人家背后指指戳戳的人,若是寻常之人,不卖给你东西,不与你交流,便能将其孤立起来,逼也能把她逼上绝路。

但面对这个江小姐,不是他们要不要给她留面子留一丝活路,而是人家愿不愿意搭理他们。

没办法,人家有源源不断的物资,不仅便宜,质量还好。

想一边利用舆论压力一边强取?抱歉,那个山庄仍旧不是他们能随便揉捏的。

那些搞小动作的,好则还留了一条残命,有的则是被丢到十几里之外的荒野,直接等死——你都避开所有耳目悄咪咪摸到人家庄子上,人家再将计就计将你干掉…证据是不可能留下的。

总之,在这些左邻右舍的眼中:内心嫉妒她能够走出后宅,恣意地活出自己人生的人而言,自然是非常喜欢跟着江宅传出去的流言津津乐道。

但更多的人则只是看着,并不参与流言的传播和发酵。

她们内心羡慕的同时也莫名有种说不出的悲哀:就算是做出那么大的事业,就算是她的功绩被县令大人认可,可是仍旧走不出人们对女子的固执印象。她们只但愿这个江小姐能真的蹚出一条路来,以后……或许她们的生活空间,也不用再拘泥在狭窄后宅。

整日围着一个男人转,去讨好他,然后眼巴巴地望着,乞求多一点“爱”,实际上就是乞求人家多一点施舍。

就这,正妻和妾室之间基本上就没有和平共处,斗得你死我活。

可你死我活又怎样,对男人是一点影响都没有。

正妻把小妾磋磨死了,人家立马就从外面再买一个回来。

正妻死了,立马就有人家把女人送来做填房……

……整个江宅院子外面未满了人,有幸灾乐祸看热闹的,也有心里担忧江小姐会吃亏的。

此刻,只见江宅的门户大开,江一舟让廖七等人把门撞开后,一边让人把各个角门守住,然后把宅子里所有人,一共二十来人,全部聚到江宅前的院坝里。

这些人大概在被从宅子里拎出来时,就被这些训练过的家丁好好教训过,所以此时大多供着身子,蜷缩在地上。

有的强忍着,而有的干脆躺地上哎哟哎哟地叫唤,“打死人咯,这江小姐太凶狠霸道了,可怜我一把老骨头,为了江家辛辛苦苦大半辈子,到最后却是要被打死了……老天爷啊,快来看看吧,咋不把这样的……”

韦稞给江一舟搬来椅子,江一舟四平八稳坐在太师椅上,旁边小几上放着刚刚起好的茶水。她端起茶盏,夹着盖子拨开浮沫,轻轻啜了一口。

她的周围似乎有一层无形的结界,将院子里的嘈杂排除在外。

江一舟这一路赶过来,有些口渴,略微润了下喉,然后抬头扫了一眼场中情形。

二十四个男女仆役,其中只有五六个熟脸,其余的,应该都是宁建仁后来添置的。

两年时间,足以让这些人成为江宅的“地头蛇”了。

他们非常清楚,在这个江宅里,谁才是真正的主人。

所以,面对这个突然冒出来的“江家主”时,他们第一反应就是,对方肯定是趁着宁老爷不在,所以想把宅子的权利夺过去。

这怎么行?

且不说他们本来就是宁老爷这边的人,他们的利益从某种意义来说,是和宁老爷绑定一起的。

若是真让这个女人掌握了宅子,等宁老爷回来了,肯定不会放过他们。

而他们则会两头不讨好。

所以,现在他们只能一头杠到底,就不信她一个妇道人家,能把他们怎么样?

难不成还能真杀了他们不成?

就在这时,只见那女人朝其中一个家丁递了个眼色,然后那人朝一众人挥手,顷刻间,这些人便朝他们扑了过来,摁着他们就打。

一阵噼噼啪啪的击打声音和惨叫声音后,院子里的叫嚣声反而小了很多。

然后,江一舟再次朝那几个哼哼唧唧放狠话的人指了指。

于是廖七几人再次重点“关照”了他们。

终于,整个院坝里只剩下压抑的呻吟。

至于围观的,一开始还有人在那里“仗义执言”:有什么就不能好好说嘛,干嘛动不动就打人?一个女人也要注意形象……

江一舟淡淡开口:“这些贱奴才偷了我的东西,你们莫不是他们的同伙?”

奴才偷主子东西?在这个时代,主子就算是把奴才打死,也不用负责任的。

这些人连忙闭嘴,当然心里怎么咒骂这个女人就不得而知了。

江一舟等整个院子都安静下来,这才缓缓开口:“我这人说话的时候不喜欢别人一直叽叽歪歪的,很好,现在大家都安静下来了。我江一舟在这里有几件事情需要说明一下,正好各位相邻也在,就请大家也顺便给我做个见证。”

“这第一件事就是,想必大家都看到了,这两年我不在宅子里,是因为我看清了我的夫婿宁建仁的狼子野心,也看清了这些个狗奴才的凶狠残忍,不得已,才躲到云山田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