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一舟等对方说完，才缓缓开口：“你不用给我讲这些大道理，你直接告诉我，你要怎么个合作法吧。”
启皓盯着江一舟看了一会儿，江一舟却毫无避讳地回看着他。
他很快败下阵来，说道：“你果真和以前不一样了。”
江一舟：“所以，你是想和以前那样的我合作吗？”
启皓嘴角翘起一个嘲讽的弧度：“呵，如果你一直是以前那样，我们连这样谈话的机会都不会有。”
这次换江一舟笑了，呵，还真是直白啊，同时心中也说不出的感慨。
对方这话没毛病，就像原主，压根儿没有与启皓单独交流的记忆。
所以，懦弱无能，即便是身为主子，在人家眼里也什么都不是。
江一舟毫不掩饰语气中的自嘲，道：“这么说我是不是应该为了你愿意跟我交流，愿意跟我合作而感到自豪啊。”
启皓就那么静静看着他，仔细看才发现外表白皙带着几分柔弱的脸上，是不轻易为外界而动摇的冷意。
江一舟视线淡漠地看着他，毫不示弱。
启皓道：“是我为能遇到小姐你而感到幸运，能与小姐合作，是我的荣幸。”
江一舟收起所有的情绪，正色道：“说吧，你要我做什么？”
启皓：“回江家，主持大局。”
江一舟道：“江家我肯定是要回去的，那是我父亲留给我的一切，我必定会连本带利拿回来。但不是现在。如果你要与我合作的前提是这个的话，那么我们今天的谈话到此为止吧。”
她又不傻，自己经营起来的根基在云山田庄，回了江家老宅，没钱没人，怎么搞？
这是她的原则，绝不会因为人家随便忽悠两句就改变的。
启皓：“我知道你的顾虑。你在这里经营的一切，不就是为了积累积累财富吗？如果我能为你引来更多生意，把你的这些种子和各种机器以更高价格卖出去呢？”
江一舟抬手示意打断对方的话，语气铿锵地说道：“我想你根本不了解我在这里苦心经营田庄的真正用意。是，赚钱肯定是重要目的，但并不是唯一目的。”
启皓：“你想赚声望？只要有钱，什么样的声望都能得到！”
江一舟摆摆手：“是生产力。”
“生产力？”
“就是人们能够生产出物资的能力，是人们能否吃饱穿暖，能否购买得起东西的衡量标准。”
启皓和廖七同时看着她，微微皱着眉头，这些字他们都能理解，但组合在一起却不明白了。
江一舟觉得自己有必要装一波了：“你们觉得我在这里目前拥有如此高的声望是靠的什么？”
“难道不是因为你是江家小姐？”
江一舟轻嗤一声：“呵，江家小姐这个名头难道不是被你们各种抹黑踩在地上蹂躏好几次了吗？”
“是因为我在这里，让他们都能吃的上饭了。”
廖七立马反应过来，然后脸上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来。
启皓依旧皱着眉：“等你从与那些大商户大家族那里赚到了钱，把钱再发给他们，他们不照样能买东西吃得起饭穿得起衣吗？而且他们还不用去辛苦劳作，岂不是更好？”
江一舟笑出了声：“呵呵，所以，你们平白把那些银子给街上的痞子乞丐，他们不用辛苦劳作就能买到吃的，所以他们是对你们感恩戴德了吗？”
启皓：“……”
江一舟继续：“我知道你到这里来过好几次，想必你肯定也看到了，人们从土地上获得的更多，他们对土地和家园的依赖感就越重，也就越热爱这个地方并愿意去建设它，然后就会自然而然生出幸福感，并且创造出更多的价值来。”
启皓：“所以，你的意思是要让这里所有人都过上好日子？”
江一舟：“不是我让他们过上好日子，是他们自己从内心发出愿望，而我只是给他们提供一个机会而已。不管雇佣他们，还是卖给他们改良种子，其本质都是他们自发自愿来我这里工作，来购买种子，是他们自己希望过上更好生活而做出的选择。”
不知道为什么，启皓看着面前女子侃侃而谈，展望这个小小田庄的愿景。竟从心中莫名生出一种……崇高的感觉。
甚至是以前他面对能够带领数十个弟子，在整个县都声名赫赫的父兄，在他看来已是非常厉害的存在。
但却从没有过让他觉得“崇高”。
而面前这个女子，竟有这般兼济天下的博大胸怀，关键是，从对方过去大半年所展露的成果来看，对方竟然还成功了。
这才是最重要的：她这里不仅赚了钱赚了声望，名利双收。可是对于云山这一片的百姓而言，他们的日子的确过的比以前更好，更有奔头了。
不知不觉，启皓冷漠的心灵深处，似乎有一股内生的力量涌动，然后澎湃起来。
曾经，他也是有着要兼济天下宏伟志向，只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天地却越来越小，现在却只能跟在那样一个表面温和谦谦君子而内里阴狠无所不用其极的人的身后。
启皓听完江一舟的话，愣怔良久，然后仰天长叹出一口气。
他重新整理了一下衣裳，神情十分郑重地朝着江一舟行了一礼。
“齐皓，受教了。”
江一舟坐在凳子上，挺直了身板，一股威严气息不由自主显露出来。
她摆摆手，语气平淡地说道：“既然你我已然开诚布公，要合作，我不过是把我自己的计划说出来而已。”
齐皓再次一躬到底，“小姐以后但又差遣，齐皓无不从。”
江一舟嗯了一声，“刚才你说霍家那边的人已经盯上我了？可以展开说说吗？”
她本人并不觉得自己现在有被那些人针对的价值，以及韦稞也从来没有传回关于那边的消息，不过为了稳妥起见，还是问问。
齐皓顿了下，“呃那个…他们的确对宁姑爷不满，想将其除去，但毕竟离得远，而且现在正在风头上，倒不至于真派人到这里来做什么。再则，还有我和廖七，必会保小姐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