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确不是什么好事,只见二皇兄从袖子里掏出一只白色小瓷瓶,瓶盖用血红色塞子盖着,瓷瓶巴掌大小,通体雪白。
南云绯疑惑地看向齐焱,齐焱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去,直起身来,站在二皇兄的对立面说:“我说过了,我一定会杀掉他,用不着绯儿冒险。”
他来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见一面南云绯罢了。
二皇兄却语气不屑地说:“天真!你当真以为他就是那么好杀的吗?你的武功比之黑爵又如何?他当年也是赫赫有名的黑暗卫,你当真有把握杀得了他吗?”
齐焱一噎,手指捏得紧紧的,咬着牙没有说话。
南云绯听出了二皇兄话里的意思,明白这小瓷瓶大约是毒药,为了毒谁不言而喻,但是为什么会找上她?
她勾了下唇:“二皇兄未免也太看得起我,把这么大的担子放在我身上,就不怕我搞砸了吗?”
萧寒山又不是傻子,她泡的茶哪怕他明知她根本没机会下毒,他依旧还是摔了茶杯,让她下毒?恐怕她把毒药下光了,都没能够找到毒死狗皇帝的机会。
二皇兄却执意将小瓷瓶放在她面前,语气莫测地说:“三妹,这件事我不相信别人,但我相信你,你一定能够办到。”
南云绯被他这口气弄得浑身都不得劲,皱着眉头问:“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三妹生得好看,就是性子太傲,如果软和些,想必会更讨男人喜欢。”二皇兄意有所指地慢悠悠地开口。
南云绯气得一下子就站了起来,嘴唇不住颤抖着:“你!”
齐焱脸色也瞬间不好看起来:“二殿下,你的话太伤人了,若是再有下回,我们便分道扬镳,辱绯儿者与辱吾无异。”
二皇兄看着他们如出一辙盛怒的容颜,突然笑了一声:“你们这么激动做什么?我怎么可能会卖了三妹?我只不过是觉得三妹现在待在他身边,比旁人有更多机会下毒罢了。”
南云绯冷哼一声,但也没有出声辩驳,因为他们之间的战线才刚刚建立起,正是岌岌可危的时候。
她知道,齐焱也是没了其他法子,才会和二皇兄合作,她不能因为她一时不悦,就打断了齐焱的计划。
成大事者,必先学会忍。她可不就一直是在忍吗?
忍了其他人的侮辱,忍了狗皇帝的折辱,现在只不过是亲人的羞辱,她怎么就受不住了呢?
她深吸一口气,接过二皇兄手里的毒瓶,紧紧捏着说:“我会尽力而为,但请皇兄顾及兄弟、兄妹的手足情,能够尽快将弟妹救出。”
“放心,慎刑司一般是在晚上宫外的荒地上执行死刑,我会提前埋伏在那里救出四弟,至于几个妹妹,私教坊的防守比之皇宫根本不值一提,不消片刻我就能将人救出。”
南云绯看一眼齐焱,到底二皇兄人手多,所以才会把救人说得这么云淡风轻。
齐焱哥哥独闯私教坊,未能救出她后,才会跟二皇兄合作,大约也是看中了二皇兄手中的势力吧。
南云绯把小瓶子藏好在袖子里,想到齐焱哥哥身中的那一箭,虽然他人已经好好地站在她面前,但是她还是问道:“齐焱哥哥,你身子已经好全了吧?”
“好全了,绯儿,你放心。”齐焱眼神柔和了三分。
二皇子在一旁心中默默翻了个白眼,多少金疮药才止住的血,还没养好,知道今天晚上他要来冷宫和三妹碰见,什么也不顾地就跟着来了,也就是他运气好,伤口没有裂开,否则得疼晕在半路上。
南云绯“嗯”了一声:“以后你要多加小心,我在皇宫待了这么多年,对这里很熟,不会出事的,你不必挂心。”
至于那条密道。
她谁也没有说,况且那条密道的入口如今已经被巨石封死,即便说出来也是无益,还会增加莫弟被发现的风险。
如今莫弟的下落越少人知道越好,哪怕她也很想知道他的下落,但是也只能克制,不去联系,没有莫弟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
也不是她不信齐焱,她只是不相信二皇兄而已。
回去的路上,她熄灭了烛火。
正如二皇兄所说,去冷宫的路,她烂熟于心,即便是闭着眼睛也能摸到。
想到他们临走前,齐焱哥哥拥着她,在她耳边低声说,要她再等他些时日,他就救她出去的话,南云绯突然感到日子似乎也没那么难熬。
总会苦尽甘来的不是?
她的脚步轻快许多,想着得赶紧回到芳菲殿,否则要是狗皇帝大晚上的又心血来潮找她看戏,到时李公公又找不到她人,她估计就得从看戏人变成戏中人了。
前门那儿时不时有侍卫巡逻路过,所以南云绯偷偷来到后门,她之前还特地嘱咐了春桃,要给她留道门。
门果然没有上锁,她轻轻一推就推开,猫着身子进去,重新关上门。
转过身的功夫,她隐隐感到有些不对劲。
静,实在是太静了,近乎诡异的静。
难不成是因为天色太晚的缘故?南云绯心中的念头一闪而逝,便踩着小碎步摸到自己的寝室。
一进去,还是静,她有些奇怪,春桃去哪里了?
小声喊了一句:“春桃,春桃?”
“噗”地一声,柱子上的蜡烛陡然被火点燃,几颗硕大的夜明珠也散发出夺目的光芒,一时间屋内灯火通明,南云绯的心不免咯噔了下。
她手中蜡烛灯笼的棍子倏地掉落在地,发出不轻不重地一声响,直直地敲击在她的心房,她感觉那一瞬间她的呼吸都快要停止了。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若说刚刚她还沉浸在重逢的喜悦中,那么现在她就如同身处地狱,即将面对酷吏恶刑,心如同在油汤里滚了下,她不自觉地舔了下干涩的下唇。
萧寒山?他怎么在这里?
夜明珠发出乳|白色的光亮如白昼,愈发衬得他脸色阴沉,他身上穿着一件寻常黑袍,不似暗卫一般毫无存在感,此刻的他身上压迫感无限,微抿的唇,不怒自威。
南云绯不由得后退两步。
这时,他伸手,像招小狗一般唤她过去:“过来。”
南云绯的脚就像是扎在地上一般不肯移动半分。
他的语气逐渐沉下去:“过来。”
南云绯摸了把袖子里的瓷瓶,耳边听不到一丝声音,只能够听到自己的砰砰心跳声,她施施然向前移动,心中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短短几步路,是她今生走得最长的路。
待来到他跟前,南云绯难得地弯腰低头行了一个叩拜大礼:“绯奴拜见陛下,陛下来临,未曾远迎,还望陛下恕罪。”
你说说,他是不是有病,每天大晚上的不去批折子睡觉,三番两次来到她的芳菲殿,这是何意?
难不成他是想要折磨她,不让她睡好觉,然后再给她安排重活,最后活活将她累死?
她觉得好像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要么就是他太闲,后宫空虚,以至于他大晚上因太寂寞,所以就乐此不疲地过来折腾她。
她仔细想了想,后者的可能性更大。希望那些朝臣赶紧往他的后宫塞几个女子,也省得他天天晚上无事,以折磨她为乐。
“绯奴,”他的声音在她头颅上方响起,“大晚上的,你去哪里了?”
来了!
南云绯刚刚已经想好了对策,所以不慌不忙地说:“因曹公公让奴婢给花房的花园除草,奴婢手脚慢,白天的活没有干完,又害怕明天白天会被骂,所以刚刚除草去了,还望陛下不要笑话奴婢。”
反正花园里的草都是她一个人在除,没有人证也在情理之中,她就说她在除草,他即便疑心又能如何?
说完,她还抬起身子,双膝依旧跪着,举着双手说:“陛下您瞧,奴婢的手还没来得及洗呢。”
她的手确实是脏,只不过是刚刚在冷宫的时候碰脏的,即便她用帕子擦过,但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擦掉的。
短短几天的时间,她鲜嫩如玉葱般的手指上添了几道小口子,掌心有着干涸的泥渍,指尖也起了小水泡,等水泡消掉就变成茧子,这个从来被捧在手心长大的小公主哪里受过这种罪?
萧寒山伸手一把拽住她的手腕,力气之大使得她根本挣不开,他伸出另一只手,指尖在她的掌心轻轻滑过。
虽然他的动作很轻,但是南云绯依旧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好似他在拿着一把刀,一点一点地剥离她的血肉!
他在她心中的形象就是如此险恶,她永远无法忘记那天死在他剑下的亡魂!
她手心一抖,想要收回,却被他牢牢抓住,蜷缩的五指也被他使劲扒开,他轻嗤一声:“真脏。”
南云绯:“......”
嫌脏你别摸啊!
她的一双手无疑十分好看,纤细修长的五指,写字弹琴作画,完全不在话下,摸着软弱无骨,放在心口仿佛下一秒就会化了一般。
萧寒山想到这,突然脸色有些难看地甩开她的手,站起身命令道:“随孤过来。”
南云绯:“......”
什么叫伴君如伴虎,这就是了!
不对,他哪里是君,他分明是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