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狗皇帝问出口的那一刻,南云绯就知道,他们才是同一战线的人。
这无关乎对错,只关乎立场。
傅狗贼协助他窃取南云国,他自然不会亏待了他的女儿。
这是可以预见的,所以南云绯并没有开口回话。
浪费口舌罢了。
李公公见状不好,眼珠子一转,转向南云绯,声音不高不低道:“绯奴,陛下在问你话呢,你就没有什么好辩驳的吗?”
傅秀宜紧紧拉着狗皇帝的袖子,身体几乎要靠在他的身上,满面羞容,神情似哀似泣,眼神却难掩仰慕和痴迷。
大家闺秀本应是讲究男女大防的,但是她如此行径,哪里还有半分往日的端庄?
南云绯收回视线,垂眸回了句:“没有。”
呸,狗男女!看一眼她都嫌弄脏了她的眼睛。
见她无话可说,傅秀宜立马来了精神,先是拿帕子抹去眼角的泪水,随后才意有所指地开口:“陛下,绯奴从堂堂长公主之尊,如今沦落为一贱奴,心中必然难平,况且又因为家父与您交往密切,她心中嫉恨,所以才打了臣女。臣女被打便也打了,可是她千不该万不该说您是造反的贼子,还说...”
南云绯把傅秀宜胡编乱造的每一个字都听了进去,嘴角嘲讽的弧度越来越大,傅秀宜还真的是无中生有的一把好手。
虽然她的确是这么想的。
“还说什么?”萧寒山见眼前低着头一声不吭的人,心里没由来地升起一股气,她这嘴巴是被人用针给缝起来了吗?
傅秀宜抬眸怯怯地看他一眼,随后才慢吞吞地咬牙说出来:“还说,总有一天,她会杀了您报仇。”
“呵。”萧寒山冷笑一声。
南云绯继续垂眸,原本以为傅秀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却不想也还是有几分脑子的。原本只是女儿家之间的打闹,被她这么一说,直接上升到了会要狗皇帝性命的高度。
只要狗皇帝不够大度,单凭傅秀宜刚刚那几句话,就足以判她死刑。
可是,她还不能死!
至少在杀了狗皇帝之前,她还不能死!
南云绯蓦然抬头,似笑非笑地看向挨着狗皇帝的傅秀宜,开口问:“傅小姐,你没有经过通传就闯入养心殿,反正外面的小太监拦也拦不住,我承认,因为不堪忍受你对我的奚落,我伸手打了你也推了你,但是你也不能把弑君这么大的一顶帽子,扣在我的头上吧?”
“成王败寇,如你所言,我从长公主变成了现在的贱奴,可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还狠心到冤枉我,想要让陛下杀了我呢?”
傅秀宜见刚刚还不言一词的南云绯,如今竟振振有词地反驳她,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好歹稳住了阵脚,微眯着眸质问:“难道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吗?”
南云绯摆出一副疑惑的表情:“傅小姐怎么会觉得我心里是这么想的呢?还是说,你是这么猜测我想的?你又不是我肚子里的蛔虫,怎么就能猜出我心里的想法?况且,你还状告到陛下面前,你不会觉得这也太荒唐了吗?”
傅秀宜:“......”
她就说错了一句话,居然就要这贱奴抓住了痛脚。
南云绯继续穷追不舍道:“奴婢是万万不敢这么想的,陛下能够留奴婢在宫中,能够保全奴婢性命,是奴婢此生的福气,这辈子是怎么也报答不了陛下的恩情的。”
她几乎是咬着牙将这段违心的话说了出来,她从来也没想过自己居然还能有如此卑躬屈膝的时候。
同样觉得她这段话违心的当属萧寒山了,他几乎是将她的表情看了个全程,看她说谎连眼睛都不眨一下,若不是深知她的性格,恐怕他就要被骗了去。
他沉声问:“是吗?绯奴,你居然想孤的?”
南云绯没有犹豫,几乎秒回:“是。”
听着他们这一问一答,傅秀宜咬着下唇,恨恨伸手摸上自己的脸颊,小声的“哎呦”叫唤了声。
“小姐,你脸还疼不疼?”春云立马上前关切地问。
萧寒山看一眼傅秀宜,眼中的思绪让人看不透,他命令道:“李德全,去请太医来,好好为傅小姐治脸,千万不要留下疤痕。”
“是。”李公公立马应道。
就这?傅秀宜有些不敢置信地看一眼萧寒山,欲言又止地说:“陛下,我相信绯奴是无心的,还请陛下从轻发落。”
南云绯心里默默翻了个白眼,看似是求情的话,实则是在提醒狗皇帝处罚她。
萧寒山重新把视线落在南云绯的身上,刚刚还不是挺能说的吗?怎么这会子就变成了哑巴,连半个字也不肯说了?
只要她肯求他,他或许可以考虑这次就放过她。
傅秀宜看了眼新帝,又看了眼南云绯,见新帝迟迟不开口,不免又催促了声:“陛下?”
萧寒山的那股无名火又起来了,冷声问:“绯奴,你可知罪?”
打了一个官家小姐而已,反正又不会要了她的命,南云绯也懒得再说违心的话,直接回道:“奴婢知罪,还请陛下责罚。”
萧寒山快要被气笑了,她这是把自己的后路断得干净,一口就把罪给认下了。
傅秀宜眼中闪着幽光,阴毒地盯着垂眸的南云绯。
萧寒山微沉着脸,再次命令李公公:“李德全,人是交给你调|教的,你教得不好,该当何罪?”
李公公双腿一软,当即就跪了下来:“奴才知错,请陛下饶恕奴才这一回,奴才下次一定好好管教绯奴,绝不让她再犯。”
萧寒山则摆手:“把人带下去,该怎么处罚就怎么处罚,如果再有下次,孤决不轻饶。”
所以这次就轻饶了?李公公面上一喜道:“谢陛下。”
磕头谢恩完,就带着南云绯退下了。
等他们走后,傅秀宜还想要说些什么,却见萧寒山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威严开口问:“傅小姐,孤记得孤不曾传召你,你是怎么能够进养心殿的?”
傅秀宜脸色一变:“臣,臣女...”
她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萧寒山无情打断:“现在绯奴是孤的婢女,她的一切都由孤做主,打也好,骂也好,也只能由孤决定。她即便是贱奴,那也是孤的贱奴,你明白吗?”
傅秀宜震惊地张大嘴巴,半晌才吐出四个字:“臣女,明白。”
“这次念你是初犯,孤不与你计较。若是还有下回,即便是傅相求情,孤也不会轻饶了你。”萧寒山浑身气势威压着她。
傅秀宜额头一片湿润,声音轻颤道:“是,多谢陛下。”
李公公也没将南云绯带远,就在离养心殿殿门前不远处站定,转身沉声开口说:“跪下。”
南云绯先是愣了下,随后才缓缓跪了下去。
李公公有些恨铁不成钢地说:“也不是不会辩解,怎么到了紧要关头,就变成了哑巴?”
南云绯有些不解地抬头看了他一眼。
李公公立马没好气地说:“长了一张嘴不知道求情的吗?陛下说要罚你的时候,你为自己求求情,向陛下哭诉两声,难道陛下还真能跟你较真不成?”
哦,她明白了,李公公是嫌弃她最后没有为自己求情。
不过,让她去求狗皇帝不要罚她?
呵,她还不如就跪在这里,也比将来无颜面对父皇母后的好。
她知道李公公是好意,便回道:“多谢公公提点,不过陛下是铁了心要罚我的,所以我无论求不求情,都没有用。”
狗皇帝把她留在身边就是为了磋磨她,怎么可能会因为她的求情,就放过她?
李公公住了嘴,却也还是叹息一声:“你呀。”
谁知道陛下是怎么想的,说在意吧,好似也不在意,说不在意吧,貌似也在意,他跟在陛下身边时间短,目前还猜不透他的心思。
思绪收回,李公公轻咳一声:“你就在这里跪两个时辰,好好想想吧。”
南云绯沉默了。
很好,这下子她又赶不上吃午饭了。
因为刚刚还没打扫完养心殿,所以十有八|九晚饭也是没有的。
狗皇帝还真的是好手段,就这么硬生生地把她饿死,让她死了也只能做一只饿死鬼。
不得不说,狗皇帝还真的知道怎么折磨人。
不知道跪了多久,反正她刚跪下没一会儿,就看得傅秀宜脸上不好地走了出来,离开的时候还不忘狠狠瞪她一眼。
南云绯心中冷笑,怎么狗皇帝没和未来的皇后好好叙话,这么快就让人走了?
日上三竿,日头虽不毒烈,但也照的人头晕眼花,眼前的景象变成了重影,边缘虚化。
胃里空空,已经饿到没有知觉,她伸手摸了摸肚子,笑自己一句身子骨弱。
但下一秒,眼前陡然一黑,她的身子毫无预兆地就往旁边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