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见,也是对这位吕本放下了心。
“你想替他求情?”朱元璋眼眸犀利。
朱桢撇嘴,他都磕头老半天了,你这不是废话吗?
吕本连连点头,额头上的血迹流的到处都是。
“是,微臣不求陛下能宽恕他,只求留一条狗命。”
朱元璋瞬间冷然:“你可知,他犯得是重罪,谋害皇室,咱只是抓了他,没有株连九族,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这一语,充满了庄严和肃穆。
皇家天子的威严,几乎是扑面而来,本就心有戚戚的吕本,直接被压垮在地上。
“陛下……微臣明白,他罪无可恕,陛下已经是格外开恩无数次了!”
吕坚可不只是第一次犯错,之前无数次,老朱也就忽视过去了。
朱桢沉思,这虽然是重罪,但毕竟暂时没有导致严重的后果,反而差点害了他们自家皇孙。
若严苛一些,完全按照大明律来处置,也是没有必要株连九族的!
不过,朱桢也不觉得奇怪。
老朱这个株连九族狂热爱好者,管你最轻最重的,只要惹了老子不爽,通通诛连九族!
这次若他真说自己是网开一面,也没人能反驳。
吕本冷汗已经浸湿了衣衫,血迹和汗水一起往下流,伤口发痒发痛。
“陛下,微臣教导无方,魏晨才是最该责罚的那一个,随您处置,看在内子年龄尚小的份儿上,看在吕家已经再无血脉的情况下,就允了微臣这份心吧!”
他苦苦哀求着。
朱桢忽然开口,“父皇,不如便允了这位吕大人的心吧。”
朱元璋眼眸狠狠地瞪了他一眼,“你在这添什么乱!”
朱桢抬手,“儿臣是见这位吕大人,心存不忍。”
吕本感激的看了一眼朱桢,“多谢楚王帮忙求情,微臣感激不尽。”
他是最近才回到应天府的,对这位楚王爷接触不多,但倒是听说了不少事迹。
文官集团,也就是浙东集团,对这位楚王爷大多不是很友好,所以,吕本听说的也大部分是不好的传闻。
现在一瞧,这楚王爷倒不似传闻那般可恨。
说来也怪,虽然浙东集团和淮西勋贵们斗得你死我活,但两方的主力军都是支持太子的。
淮西勋贵大部分都是支持朱标。
而浙东集团就比较复杂了,各方势力都有。
淮西武将们对此纷纷不屑,死文人,就是爱耍心眼子,一点也不干净!
朱桢冲着呢吕本微微一笑,承接了他的感谢。
“不必多礼。”
他确实可怜这位吕本,但仅仅如此,还不至于让他开口帮忙求情。
这上面的人可是老朱啊,老朱可没把他多么当儿子看待。
他想杀的人,连朱标都不一定劝的动他,朱桢怎么可能贸然开口!
当然是因为朱桢已经看出来了,这老朱明摆着愿意抬手了!
他表情都松了,只是身为皇帝,再加上他刚刚说的那些狠话,他说现在高抬贵手,皇帝的面子往哪儿搁?
皇家的威严岂不是成了儿戏?
现在非常需要一个能帮他做传话筒的人,那自然就是朱桢了。
毕竟朱标一开始就被他下了禁令,不许开口的。
朱标乖巧的坐在一旁,刚才他们交谈之时,他一言不发,看到吕本磕的头破血流,眼神中满是不忍。
他是了解吕本的,这人是个好官,并非是吕氏那种心机深沉之人。
他的孩子变成这样,吕氏已经没了,吕坚又人头不保,他晚年接连丧子,如此痛彻心扉之事,他一把老骨头,怎么撑得住!
朱标早就忍不住想要开口替吕本求情了,只是每次想开口,便被父皇威胁。
他只能就此作罢。
朱桢把朱元璋的小心思摸得透透的,他继续开口,“父皇,吕大人为官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更何况他也算不上没有功劳,用一身功劳换去儿子性命,倒也不是不行。”
用一身功劳,就代表日后这吕本也难以高进了,可能终身在这个位置上了,也可能会越来越低。
这些全在陛下一念之间。
毕竟本身老朱就是个记仇之人,现在看起来可能没什么可能他将来被窝里睡不着的时候,只怕是要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杀了你!
老朱记仇,十年不晚!
吕本是拿性命做赌注了。
朱元璋顿了顿,半天后,才松了口。
“那就按照大明律来处置,该怎么判就怎么判。”
朱标松了口气,按照大明律,肯定是能留下一条命的!
没想到,父皇竟然真的松口了!
这不对劲,父皇,你的人设不对啊!
难不成,父皇是还有什么计谋?
朱标拧着眉头,他总觉得这件事有什么不对。
吕坚听完,忽然身子一僵,虽然被满足了心愿,可他看起来十分悲痛。
“陛下,若按照大明律,最少也是流放啊!”
朱元璋见他还是不情愿,顿时眼神就眯了起来,声音降至谷底。
“那你还想如何?咱已经网开一面了,吕本,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这话尾就完完全全是杀意了!
吕坚老泪纵横,“陛下,流放之地如此艰苦,判了流放之人,十有八九皆会在路上丧命,内子打小娇生惯养,在流放之路上,如何能活的下来,还请陛下再宽容一下!”
吃惯了苦头的劳工,也不一定能在流放之后活下来,更别提是细皮嫩肉的吕坚了!
吕本苦涩一笑,陛下这还是不信任他,还是要杀了坚儿啊!
朱元璋已经十分不爽了,“你好大的胆子,竟敢跟咱讨价还价,你莫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
他怒斥一声,桌子上的奏折被他敲得啪啪作响。
朱桢偷偷翻了个白眼,您接着演,要不要叫来几个乐师舞女,接着奏乐,接着舞啊!
这老朱绝逼有什么算计,故意搁这忽悠吕本呢,看看吕本,满头是血,满身是汗,都被忽悠瘸了!
吕本脸色白的吓人,他已经豁出去性命了。
“请陛下开恩!”
殿内一瞬间陷入了寂静,霎时,连呼吸声都听得见。
吕本的呼吸声沉重的宛如大山,心跳声如擂鼓,又紧张又害怕,可见一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