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8章 你是来兴师问罪的,还是来跟为师叙旧的?

众多皇子参与考核,选出一个分数最高的人继承皇位,对年纪小的皇子压根就不公平,但这个世间本就没有绝对的公平,谁有能耐胜出,谁就能做皇帝。

苏漫漫是真的没料到皇上会如此草率。

但仔细一想又似乎很合理。

苏漫漫非常纳闷地呢喃道:“皇上在世的时候还算圣明,他培养的儿子也不该全是无能之辈,怎么会落到不知册立何人为储君的地步?”

成年的几位皇子各有各的能耐。

但要说能担大梁确实欠缺火候。

若是能齐心协力,倒也能稳定朝局。

但很明显,皇上的那几位成年的皇子各有算计,谁都想登基做皇帝,谁都不服谁,压根不可能团结一致。

沈秉呈眸色微闪,淡声说:“猛虎之侧,岂容他人酣睡?皇上虽然圣明,但做了三十多年皇帝,早就不愿意将手中的皇位拱手让人了,何况当初皇上登基,手上并非没有沾染上兄弟手足的血。”

帝王的心思难测。

但临时抱佛脚这种事显然不正常。

苏漫漫总觉得皇上驾崩得太过突然,又太不合理,许多事压根想不明白,但皇上驾崩并非小事,没有人敢开这个玩笑。

她只能说世事无常,即便身为帝王,也逃不过阎王爷索命。

且皇家无父子。

身为帝王,很多时候并未将父子之情看得多

少重要。

即便是亲儿子,一旦触及到他的底线,一样说杀就杀。

“你这颗小脑袋瓜就不要想七想八了,这段时间举国悲痛,店里的生意也得歇业一段时间,你刚好抽空好好休息。”

沈秉呈拍了拍苏漫漫的小脑袋,眉目淡淡地说:“无论日后谁登基为帝,咱们的日子都会好过很多。”

虽说一朝天子一朝臣。

但如今的局势无论是谁登基,都不可能将皇位坐得安稳。

而他是皇上钦定的太子之师。

这是他和皇帝做的交易。

而他媳妇儿辛苦了这些年,总要喘口气了。

苏漫漫点头,侧过身抱住了沈秉呈,微微凝眉道:“我没想多,只是感觉有点不真实,总觉得事情不该是这样发展的,心里的感觉很怪异。”

沈秉呈抱着苏漫漫的手臂微微一僵,随后淡声说:“你只要做好你自己,让你自己开心就够了,朝堂上的事情有朝中大臣操心。”

苏漫漫微微凝眉。

更觉得怪异了。

但心里又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

她抿了抿唇,沉默着没说话。

沈秉呈轻轻抚上苏漫漫的发丝,声音很淡很淡地说:“你只要相信为夫便好。”

“我当然相信夫君,夫君一定要好好的。”

苏漫漫终究不能放宽心,压低了声音说:“你不想让我多问的事我不会多问,但我希望

你无病无灾,没有任何危险。”

“为夫知道。”

沈秉呈点头,紧紧抱住了苏漫漫,深深吸了一口气,眼底的神色极度复杂。

夜里,苏漫漫沉沉睡去后。

沈秉呈悄无声息地起身穿好衣裳,很快出了院子,往着永呈王府而去。

永呈王并没有睡,他坐在房门前煮着酒,悠哉悠哉地喝着,似乎等待着谁的到来。

他面色平静,完全没了往日吊儿郎当的模样。

沈秉呈到的时候,他抬头看了一眼,随后指了指桌子对面的凳子。

沈秉呈眸色微闪,坐下了。

永呈王眸色淡淡地说:“你今日是来兴师问罪的?”

“师父觉得呢?”

沈秉呈抿了抿唇,一瞬不瞬地盯着永呈王,不错过他脸上哪怕一点表情。

永呈王抬起头看向他,似笑非笑地说:“你若是来兴师问罪的话,可以滚出去了,若是来跟为师叙旧的,便自己倒酒,陪为师喝两杯,为师心里高兴。”

沈秉呈幽深的瞳孔微闪,抬手倒了一杯酒,淡声说:“师父于我有大恩,我十分敬重师父,哪里敢兴师问罪?”

“你还是心里有气。”

永呈王眸色淡淡地说:“为师让你成为天子之师,让你一人之下万人之上你不高兴吗?”

“没有不高兴。”

沈秉呈轻嗤了一声,端起酒杯仰头灌下去,淡声说:“我

只是觉得师父做的事漏洞百出,很容易被人抓到把柄罢了,您若是有恨,报复的方式有许多,何必让自己深陷泥沼?您可知现在满朝文武百官都在说皇上驾崩事有蹊跷,怀疑您之人不在少数。”

“你可知我活不了多久了?”

永呈王突然抬手打断沈秉呈的长篇大论,拧着眉头说:“我只是想在死之前做一些我一直想做的事罢了。若非顾及到朝廷安定,我不会选择在这个时候出手,可我活不了多久了,又岂能眼睁睁看着敌人比我命长?那些人怀疑就怀疑吧!又有谁有证据证明事情便是为师做的?”

这段时间他闲下来。

左思右想,终于将许多事情琢磨清楚了。

当初他夫人突然去世,儿子失散,乃是皇上算计,目的便是打击他的锐气,让他一蹶不振,再顺理成章地从他手中夺过兵权。

他的儿子在京都城这么多年,皇上岂会没有察觉?

却任由沐阳毒害折磨他的儿子,甚至还刻意抹去他儿子存在的痕迹,截断他调查的线索,让他奔波多年徒劳无功。

让他好不容易认了儿子,却不得不面对儿子将死的事实。

他这一辈子,不仅活成了笑话,还害惨了他此生最爱的两个人。

他岂能不恨?

他怎能不痛恨?

他怎么能容忍罪魁祸首好好活着?而他要承受愧

疚、悔恨、痛恨、永失所爱,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

若非他担忧皇上毫无征兆的暴毙会影响朝局,怎么可能容忍皇帝苟活三年之久?

不过这几年,皇上被毒药折磨得痛不欲生,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一点点溃败而毫无办法的绝望,他心里很是痛快。

至于沐阳,被他每日下一种毒药,让她肠穿肚烂却不会死,让她浑身溃烂发脓发臭,疼痛难忍却头脑清醒,让她生不如死。

“您应该跟我商量。”

沈秉呈拧着眉头说:“即便我想做忠臣,也不会出卖您,更不会阻拦您。”

他对皇上忠诚,仅限于对皇上的安排言听计从,却不代表他会担心皇上的生死。

若是没有师父,就不会有今日的他。

孰是孰非,孰轻孰重,他心里还是有数的。

“我的事,我自己会处理,哪里需要你来蹚浑水?”

永呈王对沈秉呈站在他这一边的态度虽嘴上不说,但心里很欣慰,他淡声说:“我总要亲手为我重要的人做些事,让他们九泉之下安息。”

最重要的事情做好了。

孩子们也长大了。

他就可以安心地去跟他的妻子和儿子团聚了。

他这二十年过得太苦。

他已经承受不住了。

夜里总是梦见他的妻子儿子,每一个画面都折磨得他痛不欲生,恨不得立马就能死了去见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