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医急忙给永呈王把脉以后,规规矩矩地行礼道:“王爷您醒来后还请多多休息,切莫情绪激动。您如今体内沉疴已久的内伤全被诱发出来,这次能醒来已是万幸,还请王爷往后多注意身体。”
钱先生自己也会着医术。
虽然不精,但还是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状况的。
他点头道:“行,老夫知道了。”
他以前拼尽全力寻找他的儿子,不辞辛苦,不畏艰辛,不怕疼痛。
就算受伤他也没当回事。
这么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确实让他浑身是病。
他以前觉得活五十年和六十年七十年都没什么太大区别。
他活在这人世间行走,最大的心愿便是寻找到自己的儿子。
即便希望渺茫,他也不曾放弃。
那时候孤注一掷,不畏生死。
可时间太久了,路太漫长,他有时候会麻木地想,他会一直找儿子。
若是真的一直找不到,那便是他们父子之间缘分尽了,他找到老,找到死就不找了。
可他现在不愿意死太早了。
因为他的儿子,就在他的面前。
他要弥补这么多年来对儿子的亏欠。
“心跳这般快,是将御医的话当做耳旁风吗?”
沈
秉呈不咸不淡地提醒道:“想要认儿子,想要抱孙子,得有命才行。”
钱先生再一次气不顺。
若非现在身体不行,他非得掐死沈秉呈不可。
“你不开口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钱先生再次怀疑自己的眼光差。
当年他怎么就在一群人里挑出了这么个最讨人嫌的狗东西做徒弟?
苏漫漫上前扯了扯沈秉呈衣袖,示意他不要再嘴贱,扭头望向钱先生时满脸带笑,乖巧道:“师父,阿呈虽然说话不中听,但内心是希望您能健康长寿的。御医需要您心平气和地静养,您便不要跟他一般见识,也保持内心平静,不可情绪激动,才能有长远的往后。”
情绪是非常难控制的。
何况是见到了寻找多年的儿子。
若非沈秉呈那几句气人的话打岔,钱先生现在早就老泪纵横。
他尽量克制情绪。
但眼睛还是一瞬不瞬地盯着黄禀城,眼底满是愧疚地沙哑着声音询问:“你……这些年过得还好吗?”
黄禀城张了张嘴,正准备回答。
钱先生便摇头,红着眼睛自言自语道:“你过得不好,你过得怎么会好,沐阳那个心黑手毒的女人怎么可能善待
你?你若是过得好,便不会成为今日这般模样。都是我不好,让你受苦了孩子。”
说出这些话,他的情绪免不了又激动起来,还没离开的御医急忙提醒道:“王爷,还请您莫要多言,您喝下青菜粥后还请卧床休养。以您现在的身体状况,能醒过来已经是万幸,若是再晕倒便棘手了。”
钱先生又深吸了一口气,将眼底的水花吸了回去。
他点头,一脸疲倦地说:“我知道了。”
御医给钱先生开了药,又让其他御医进来给钱先生把脉,确定上一个御医开的药方没问题后便转身出去熬药了。
沈秉呈抬眸望向明显眼眶泛红的黄禀城真心实意地建议道:“不若你们二人改日再见面相认,否则对师父情绪影响巨大,只怕他身体承受不住。”
“我们父子二人确实需要改日一切准备妥当之后才能相认,听闻你已经有了一双孩子,且将孩子们接过来吧!到时候让他们与你一同认祖归宗,咱们永呈王府也算是后继有人了。”
永呈王几乎断定黄禀城就是他的亲儿子,他心底欢喜不已,激动万分,生怕自己在做梦,
跟儿子相遇,找到儿子的场景他
幻想过无数次,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他时常能梦到他跟儿子相认。
但是现在一切在眼前发生。
他却有些反应不过来。
有种飘在云端不真实的感觉。
“好,一切都听您的。”
黄禀城眸色柔和地点头,
他气质温文尔雅,浑身气度不凡,若是没有坐在轮椅上,他便也配得上一声气宇轩昂。
钱先生好几次张嘴,想跟黄禀城增加话题培养父子感情。
但一开口便不知该说点什么好。
说什么都显得苍白干巴。
更多的是小心翼翼。
以后,他只得小声询问道:“那两个孩子多大了,都叫什么名字?接来京都城了吗?什么时候能让他们回家来?”
这里既然是他的王府。
便是他儿子孙子的家。
他说得理所当然。
黄禀城如实相告:“两个快满五岁了,至于名字还没有取好,一直叫乳名,您是孩子的爷爷,若是有想法,不若便给他们各取一个名字吧!而沈大人古道热肠,早些时候便替晚辈将孩子带回京都城了。只要您身体好,他们随时就能来。”
“那便让孩子们都回家吧!两个孩子都快五岁了!没想到一转眼我不仅有儿子,还有
孙子了!”
钱先生脸上挂满笑容,被黄禀城请求给孩子取名这事暖得心里滚烫。
“给孩子取名字乃是大事,你且等我好好想一想。”
钱先生认为给孩子取名是天大的事,一点都不容马虎,他笑着说:“保证在他们认祖归宗之前把名字定下来。”
“那便多谢了。”
黄禀城规规矩矩地拱手行礼。
钱先生看得心脏痛,低声说:“你不必如此客气,即便你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我这个父王,至少……不要对我这般客气。”
黄禀城规规矩矩地给他行礼。
客气疏离,一点都不像一家人。
黄禀城以前跟黄镇江也不亲厚。
他虽然从小聪明,却没有多少跟父亲相处的经验。
但大户人家不都是规规矩矩?
怎么到了永呈王这里,他规规矩矩行礼,却让永呈王心里难受。
由此可见,永呈王真的很在意他。
“好,那我往后便不客气了。”
黄禀城点头,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出声道:“抱歉,我方才并非故意,只是一时间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不必解释,我心里都懂。”
永呈王笑笑,温声说:“是我们父子二人太久没见,生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