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榜了,放榜了!”
人群中有人高呼,一时间许多人全冲到榜下,礼部官员敲锣打鼓地张贴名单,扬声道:“祝愿各位学子榜上有名,一甲三名三位学子请两刻钟内前往贡院登记,半个时辰后进宫面圣进行殿试。”
“一甲三名分别是忠武侯世子黄凛城、江南蔡家蔡迎生、怀州府余江县鸿鹄书院沈秉呈。”
黄凛城乃是京都城享誉盛名的大才子,而江南蔡迎生在江南一带也富有才名,至于怀州府的沈秉呈,名声最不显。
沐云飞激动得抓住沈秉呈的手,兴奋地左右摇晃,惊叫道:“秉呈兄,你听到了吗?你进入前三名了!前三名啊!你也太厉害了!竟能过五关斩六将成为一甲前三名!咱们鸿鹄书院长脸了!恭喜恭喜!”
相较于沐云飞的激动兴奋。
当事人沈秉呈就显得淡定很多,他将手从沐云飞的手里抽出来,轻笑着拱手道:“多谢云飞兄,我先去登记,进宫面圣,咱们改日再聚。”
“好好好,你快去快去!”
沐云飞眉飞色舞地说:“你一定要认真答题,争取高中状元!我和望京兄等你好消息!”
“多谢,我会尽力而为。”
沈秉呈点头,抬脚走下楼去。
他虽然低调,但因为他穿的衣裳新颖好看,且身高腿长、模样英俊而被许多人熟知。
当他走下楼,周边许多人连连后退让出一条路,但目光都忍不住黏在他身上,有人小声嘀咕:“就他生成这般模样,必定是探花!”
“我也觉得,前三甲就他长得最好看,必定是探花无疑了!”
一甲前三名,无论是才气还是应变能力都不会相差太大,但探花一向是三人中长得最好看的。
而沈秉呈模样英俊,身高腿长,有目共睹,所有人都觉得探花非他莫属。
但既然进了前三名。
谁不想做状元呢?
沈秉呈充耳不闻地抬脚走到贡院登记,扭头便见忠武侯世子黄凛城和江南蔡迎生前来登记。
他们三人是见过的。
但并不
熟悉。
沈秉呈客气拱手:“见过世子,见过蔡公子。”
“沈公子不必多礼。”
黄凛城虽是忠武侯世子,却并不像他骁勇善战以军功授封的爹忠武侯那样威武雄壮。
更不像他那十三岁便远赴边关征战沙场的弟弟镇远将军那般锋芒毕露。
他待人接物极其温和,身体有些羸弱,据说是年幼时中毒所致。
即便已经入春,暖阳高照,他依旧披着厚厚的披风,瘦得线条分明的脸上透着几分不正常的惨白。
他们三人登记过后。
便被礼部官员请进皇宫面圣进行最后一项殿试。
进宫路上,黄凛城面色温润,关心友好地跟沈秉呈和蔡迎生说话,安抚他们紧张的情绪。
沈秉呈客气地答谢他的好意,云淡风轻,似乎一点都不在意结果,并未因为第一次面圣而紧张害怕。
可他明明只是从怀州府的一个小村里走出来的泥腿子,却镇定得像是身经百战,让黄凛城忍不住高看几眼。
至于蔡迎生,已经紧张得呼吸不畅,腿打哆嗦,本就不热的天气,他却浑身冒汗。
“宣一甲三名觐见!”
“宣一甲三名觐见!”
皇上身边的太监总管高德高唱声响彻大殿,他们三人一同踏进金銮殿。
当今圣上萧祥龙已年过五十,但精神抖擞,高坐在龙椅上,目光精明。
他年轻时军功赫赫,曾被称为皇朝第一战神,武功高强且手段强硬,在短短五年内收复失去的城池七座,并攻下敌方城池五座。
开疆扩土,守城改革。
在位三十余年,所做政绩让全朝百姓赞不绝口。
此乃明君也,故而民心所向。
“草民拜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一甲三名一同跪下向皇上行礼叩拜。
皇上目光在他们三人身上扫了一圈,随后扬声笑道:“诸位不必多礼,平身赐座。”
皇上一说赐座,便有小太监急忙将桌椅给他们抬上来了,而桌上摆着的竟是一张白纸。
他们三人谢恩后,在皇上萧祥龙的恩准下坐下。
黄凛城的亲娘乃是皇上的堂妹沐阳郡主,他爹乃是皇上年幼时的伴读,曾跟随皇上打天下,故而对皇上颇为熟悉,并不觉得紧张。
甚至慢条斯理地思考皇上给张白纸是何用意。
而蔡迎生看着眼前的白纸紧张得直咽口水,生怕自己愚钝琢磨不出皇上的用意而被降罪。
而沈秉呈一直都很镇定。
并没有将太多心思放在白纸上,而是默默等候皇上出题。
皇上稳坐高台,又耳目清明,很容易将殿上三人的表情姿态和情绪看得清清楚楚。
他慢悠悠地观察了半晌。
黄凛城率先提笔写东西,琢磨不透皇上用意的蔡迎生心急如焚,见跟皇上有过交集的黄凛城都提笔了,他也连忙提笔颤抖着手在白纸上落笔。
而沈秉呈始终面色沉稳地端坐着。
不急不躁,面不改色。
半晌后,皇上突然出声询问:“沈学子,忠武侯世子和蔡学子都已提笔做答,你为何不动笔?你可知若是他们答出朕心中所想,你便无缘状元之名?”
沈秉呈站起身来,朝皇上行礼道:“禀皇上,殿试题目未出,草民不敢轻举妄动,只得静候皇上指令。”
皇上闻言,眼眸微挑,随后轻笑了一声:“若是朕没有指令,让你随意做答呢?”
“草民自当遵旨。”
沈秉呈恭敬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草民虽寒窗苦读多年,但出生卑微见识短浅,不敢妄动。进京赶考,幸得垂怜进入一甲前三名,一生所愿为皇上差遣,做利国利民之事,造福天下百姓。”
皇上微微眯眼,威严万分,目光定定地落在沈秉呈身上,浑身威压席卷而去。
他倒想看看这个恭维他又表忠心的沈秉呈究竟是何心思。
沈秉呈像是没感觉到威压一般,恭敬地行礼,皇上不说免礼,他便纹丝不动。
片刻后,皇上突然爽朗地笑出了声,摆手道:“罢了罢了,你且平身,殿试一共三道题,第一道便是随心意做答,你想写什么便写什
么,一炷香为限,开始作答吧!”
“多谢皇上赐题。”
沈秉呈应声坐下,这才提笔开始作答。
上位者,最忌讳的便是被人揣度心思,他们想要的并非琢磨他们心思的臣子,而是要听话通透忠心又足够有能力,能为他们所用之人。
去年的殿试第一题也是空题,一甲三名一直没等到皇上赐题,都没提笔做答,最后被皇上批判一通。
今年黄凛然率先提笔,又何必不是在揣度圣意?
而蔡迎生随后跟上,便是随波逐流。
在沈秉呈坐下开始答题时,黄凛城便抿了抿唇,知道自己落下风了,但开弓没有回头箭,他只能全神贯注将所思所想写得更精湛完美些。
蔡迎生也听出了沈秉呈话里的意思,心态炸裂,额头上冒着汗珠。
提笔的手不稳,落下一个大.大的磨水印,他都想哭了,可人在金銮殿上,只能硬着头皮往下写。
沈秉呈始终四平八稳,坐姿端正,面色淡然地答题。
在高德大喊时间到时,落下最后一笔,然后将笔慢条斯理地放下。
皇上萧祥龙将一切看在眼里,示意高德将他们三人的试卷拿上来。
黄凛城不愧是忠武侯世子,对皇朝的优越之处和弊端做了一通叙述,并提出了一些对于优越之处的维系方式和弊端的处理办法。
而蔡迎生因为紧张,写的东西杂乱无章,又言之无物,因为手抖笔迹浑浊还有磨点。
萧祥龙皱着眉头看了两眼,便抽出沈秉呈的答卷看了起来。
瞬间眼睛一亮。
只见沈秉呈的字笔迹锋利,棱角分明而十分端正,就像是印刻一般,他书写的内容跟黄凛城写的颇有相同之处。
但他是以小人物视角,更深入更贴近现实地写出很多优越之处加以夸赞,恭维皇上治国有方又提出一些让人眼前一亮的推进方式。
而弊端他也给出十分附和现实的解决方法,更言明有信心解决问题。
除此之外,还向皇上表了忠心。
高下立现。
皇上又陆续出了几个题
,第二道便是让他们画出自己最希望看到的景象,第三道题便是让他们解一盘死棋。
黄凛城画了一副雄伟壮丽的山河图,蔡迎生画的是一副青石碧瓦的村庄图,而沈秉呈就不一样了,他画的是一副地图。
皇上一看他们三人的图。
便知道黄凛城表达的是海晏河清,祥和安定,而蔡迎生的画则表达百姓富足安居乐业。
但当他看到沈秉呈将周边敌对国家的版图纳入皇朝的地图时,瞳孔猛地一震,抬眸望向神色淡然气质沉稳的沈秉呈,嘴角忍不住勾起一抹兴味儿的笑。
第二题乃是解死棋。
黄凛城棋艺高超众所周知,但这盘死棋他看了半晌依旧没有办法解开。
眉头越皱越紧,绞尽脑汁想办法。
而蔡迎生心态早就炸裂了。
盯着棋盘看了半晌,便觉得头昏眼花,心脏怦怦直跳,焦灼得几乎晕倒。
而沈秉呈就不一样了,他端详死棋,不过一刻钟的时间便向皇上言明他解不开。
皇上皱着眉头,不悦道:“沈秉呈,你只看了这么会儿功夫便轻易放弃,是否太过意志不坚?”
沈秉呈恭敬回答:“禀皇上,并非草民意志不坚,而是草民棋艺不精且有自知之明,就算皇上再给草民一年半载的时间,草民也解不出此棋局,便不必再浪费皇上的时间。”
皇上轻哼着冷声道:“你可知晓,你这般言论无异于放弃第三题。若是他们二人解出此局,你便无缘状元之名。”
“名次乃是身外之物,草民与他们二位各有所长,我所不能之事,便让擅长之人去做。因地制宜,能者居上,又何尝不是在为皇上尽忠?”
他不会的事,就让会的人去做。
而不是占着鸡窝不下蛋。
皇上听出沈秉呈的意外之意,忍不住轻嗤道:“巧舌如簧,既然放弃做答,便在一旁观局。”
沈秉呈行礼答谢,站在一旁等候。
时间限制依旧是一刻钟。
一刻钟后,答题结束。
皇上让朝中大臣为一甲三名共同评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