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秉呈回到书院时已经夜深，他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回宿舍，而是脚尖一转去了院长院中。
白云鹤还没睡。
坐在院子里煮茶。
茶香四溢，弥漫着白白的雾气，他端坐在桌后，有一搭没一搭地浅酌清茶。
沈秉呈抬脚走过去。
白云鹤抬眸望了他一眼，神色淡淡道：“你来晚了。”
沈秉呈眸光微闪，躬身行礼赔罪：“抱歉，学生来迟，还请院长责罚。”
“且坐吧！”
白云鹤下巴一抬点了点他对面的位置，突然拧眉道：“你去何处招猫逗狗了？身上一股子猫狗味儿。”
沈秉呈坐下的动作一顿，垂眸见衣裳上沾染了几根猫毛，他神色平静地把猫毛拿起来扔掉，淡声回答：“方才见一只猫受伤可怜，便抱了一程。”
白云鹤端起茶杯给他倒了一杯茶，眸色柔和地低声说：“陈量舟被捕了。”
沈秉呈眉头一挑，答谢之后低声说：“他徇私枉法、以权谋私、无视律法且有谋害朝廷命官之嫌，想来是死罪难逃了。”
白云鹤盯着不动声色的沈秉呈望了好一会儿，突然出声问道：“你实话告诉老夫，陈县令之死跟你可有关系？”
“没有。”
沈秉呈摇头否认道：“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秀才，又有什么能耐能冲破层层关押进入县衙大牢对陈县令动手？何况陈县令出
事时，学生跟院长是在一处的。”
“老夫没说是你亲自动的手。”
白云鹤轻哼道：“老夫眼没瞎耳没聋，有些事老夫只是不愿多说罢了。马上就要秋闱了，开春你便要前往京都城参加春闱，别的老夫没本事保证，但让你顺利参加考试还是能做到的。你莫要节外生枝，给老夫安分些。”
沈秉呈站起身来拱手行礼道：“学生明白了，多谢院长。”
“行了，你快回去歇息，这美好的夜，就该喝茶赏月，可不能被糟心事破坏了。”
白云鹤摆手，抬眸望着天上挂着的明亮皎月，突然怅然道：“老夫也有将近十年未曾去过京都城了。”
或许，在他有生之年，再也回不去了。
偶尔想想，也会觉得遗憾。
但人生就是这样，都有取舍。
即便再遗憾，若是回到当初，他依旧会做同样的选择。
所以，他从未后悔过。
沈秉呈只知道白云鹤在最是意气风发时急流勇退回到了这个毫不起眼的小县城创办了鸿鹄书院。
并在短短十年间打响了鸿鹄书院的名号，让不少才华出众的学子慕名而来，这些年鸿鹄书院也考出去不少远近闻名的有才之士。
但现在看来，当年一定有不为人所知的难言之隐，才会让他放弃大好前程无怨无悔地守在鸿鹄书院，多年未曾踏出一步。
沈秉呈很快
回到宿舍。
他的舍友已经熟睡。
他轻手轻脚地在院子里洗了个冷水澡，这才悄无声息地回到屋里歇下了。
接下来的几天，苏漫漫都让王大牛帮忙她去药地查看情况，回来向她禀告。
好在她用的办法不错。
虽然那片土地经历了一场大雨，但也验证了她的方法有效。
在大雨停下放晴后，土块没有像以前那样黏合成硬块，而是起了一些沙眼，用锄头一挖就能散开。
苏雄安知道这个消息后，惊奇道：“漫漫，没想到你还有这能耐，这些土地不黏也不硬了，种植药材应该不会烂根，如今正是种植药材的季节，先种一些看看长势如何。”
苏漫漫嘿嘿道：“先不急，虽然这些土壤是蓬松了，但还得给土地增肥。我已经吩咐人去割杂草了，将杂草砍碎浸泡两日再埋进土里，既能给土地增肥也能补充水分，届时将药材种下去再精心照料，就不会长不好了。”
“你这丫头真是越来越懂事了。”
苏雄安一脸欣慰地说：“我就说咱们苏家没有废物嘛，虽然你以前是不着调了些，但你现在长大懂事了，爹也能放心些了。”
“爹，你也别高兴太早，等我把药材种植出来了再说吧！”
苏漫漫风寒好了，又生龙活虎了，她笑呵呵地说：“等药材种下，也得种油菜籽、小麦还有土豆。
我看药地对面的山都杂草丛生了，不如整理出来种植粮食，不然放荒了也是浪费。”
苏雄安的眼皮子止不住狂跳，他望着笑意满满的苏漫漫，深吸了一口气说：“那片山地，是你爹我留出来养猪的，就等下个月便建猪圈了。”
苏漫漫慢悠悠地“哦”了一声，眨眨眼说：“那侧边那座山呢？我看上面光秃秃的，也是因为土质不好种不出来粮食吗？”
“那片山前两年被人放了一把火，把刚要收成的粮食烧得一干二净，到现在都没找到罪魁祸首，气死老子了！”
苏雄安一想到前两年的憋屈事就气得咬牙切齿：“当初上报给陈县令，他说会全力追铺罪魁祸首，一拖再拖都没个说法，后来老子又让人种了花生，结果一夜之间又被人全扯了。让人日夜盯着，都没看到是哪个宵小之辈如此无耻！后来种啥都不行便干脆丢成荒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片地的植物越来越少，今年更是彻底秃了。”
“这么奇怪？”
苏漫漫惊呆了。
她还从没听说过这么神奇的情况，当即出声道：“择日不如撞日，咱们今日就去看看究竟是什么情况。”
苏雄安见苏漫漫起身就要往外走，惊了一下连忙跟上：“你这丫头怎么想一出是一出，都快到午饭时候了，先吃午饭再出门也不迟啊。”
“怕饿就在
厨房拿点吃的，咱们去了山上还要四处看看，可不能耽误时间。”
苏漫漫让春香去拿了吃的就拉着苏雄安出门了。
光秃秃的山叫黄土坡。
整座上的土都是黄的。
有个别地方的土还是黏土，可以用水搅和搅和浇灌进磨具里垒起来建泥土房。
村里不少房屋都是由这种黏土建起来的，弊端是持续下雨房屋容易被浸塌。
“这里以前是有植物的，也能种植出粮食是吗？”
苏漫漫漫拧眉询问。
苏雄安点头：“前几年这里的植被长得还不错，但自从被火烧之后就算种植粮食也会被拔了，后来更是连植物也长不大了。”
若是仔细看，也能看到有些细小的植物生长，但高的植物是一根都没有的。
“爹，你看这是什么？”
苏漫漫突然蹲下，摸着地下的痕迹问：“这是不是动物的脚印？”
“这是……这是野猪和熊瞎子的脚印！”
苏雄安望着凌乱的脚印，拉起苏漫漫就急忙往回跑，边跑边说：“赶紧走，要是遇到了那些畜生小命都得交代在这儿。”
他今天上山看地，也就带了两个随从，要是突然出现那些凶狠的野兽，他们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野猪？
熊瞎子？
我天！
苏漫漫倒吸一口凉气，跟着苏雄安跑出去还没两百米，就突然听到了一声不同寻常的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