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晖在天边,荒凉的田野一片凄惨,那是岁月的痕迹。
时间永远都是旁观者,所有的过程与结果,都需要当事人自己去承担。
“汉娜死了……”
阿瑟没有谈接下来的事情。而维克托知道,科诺尔帮即将彻底的分裂……
那位女士,成为了压断这根弦的最后一枚砝码。
“接下来,奥古斯塔他们干了什么,我不关心,我也不想去关心……他害死了我视为兄长的约书亚,又害死了我所挚爱……”
伸出手指,指向瓦尔丁镇上的点点灯火,阿瑟朗声道:“六十年前,我们自诩辉光的选民,来到这片土地,向险恶的自然和原住民宣战……现在,我真的想问一问这些不畏艰难的先辈们,值得么……”
究竟是选民还是弃民?
维克托更倾向于后者。
跟着阿瑟离开科诺尔帮的同伴们,大部分都是建帮初期的那些走投无路,却良心未泯的人。
阿瑟带他们回到了黑金镇,这么多年过去,如今改头换面的他们,早就不被记得了。
阿瑟将仅有的资金汇集起来,干起了贩子的生意。虽然没办法暴富,但还算稳定安逸。
“奥古斯塔最近的一系列行动,是在向托马斯复仇吗?”维克托询问道。
“复仇?”阿瑟不屑的笑着,“在他心里,达成自己的野心才是头等大事。”
“你去过黑金镇,知道后山上的墓群吗?汉娜和约书亚都葬在那里,我只要在镇上,每天都会过去清扫墓。”
等一下……
维克托听到这里感到很奇怪:“约书亚就算了,那位汉娜女士为什么会葬在黑金镇?”
“因为给她收尸的人是我!”阿瑟双眼略有血丝,“奥古斯塔那个杀千刀的,他在回到营地见到汉娜的遗体时,就只会发怒和大喊大叫,带着人马到处找凶手报仇,却连给她妻子收尸都忘了,哼……我真想把他的脸打烂……”
好久都没有这么愤怒过了,阿瑟一口气讲了很长的故事,现在显得有点疲惫。
接下来科诺尔帮的事情,阿瑟肯定不清楚的,毕竟他离开了。
那么,奥古斯塔当时已经得到密传了吗?他后来为什么会背叛鸦?又袭击了炼铁厂,用仪式杀光所有人?
维克托家里的那座郊狼雕像,对他有什么作用?
反复思考间,阿瑟拍了拍维克托的肩膀,对他咯咯笑道:“时候不早了,如果你小子不准备把我供出去,那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去镇上吃点东西怎样?”
……
对于阿瑟的回忆录,维克托认为还是可信的,毕竟这么长的故事,他一时半会儿也编不出来。
再说,还有奇诺的供词在那里,至少能说明阿瑟与奥古斯塔现在不是一路人。
庄园离瓦尔丁不到两公里路,维克托作为东道主,当然得自己掏钱请这帮远道而来的押车畅饮。
那辆空篷车就一匹马拉着,除了桑神父坐在上边外,其他人都步行。
维克托这才注意到篷车的马匹有些特别。
它通体雪白,四肢强健有力,独自拉车,踏步也不喘气。
当他们到达酒馆门口时,阿瑟狠狠的拍了那马屁股一巴掌,这动物发出一阵不耐烦的“娇喘”,声音都与普通马匹有很大的差别。
“这匹马真不错……”维克托看着白马神采奕奕的样子,感叹了一句。
“嘿……你的眼光也不错,这畜生是我从游浪旅人的黑商那里买来的,你看它的额头。”
阿瑟说着举手抚摸了一下马的脑袋。
在那额头上,有一个结实的硬疙瘩,像个瘤子,但又很硬,类似被折断的角质。
“那游浪旅人说,‘白屁股’是艾楠尼亚传说里才会出现的独角兽,找我要了一大笔钱才肯卖。”
“白屁股?”维克托听到这个名字愣住了。
“我给它取得名字,怎么样?这畜生屁股够白吧?你可别起坏心思,我知道某些时候它比那些娼妓还迷人。”阿瑟哈哈大笑,把维克托的脸色给整难看了。
阿瑟接着吹嘘道:“后来,我发现这家伙能日行千里而不喝一滴水,力气也特别的大,比红土地的沙漠马都要强壮数倍,我这才发觉那笔钱花的挺值的。”
说完,阿瑟将“白屁股”套在桩子上,吆喝着叫同伴们进酒馆。
有东道主请客,这帮粗汉子完全不客气,找服务生都是往最贵的点,牛肉火腿烤火鸡,大杯啤酒摆满桌。
周围的酒客看到维克托带着一帮人进来吵吵闹闹,许多都选择了回避,把中间很多桌都空了出来,与他们隔开。
阿瑟的同伴提议找点乐子,拉近与本地居民的关系,于是他们的老大就站起来,脱掉了上衣,从墙上将装饰用的吉他给搬了下来,借着醉意在酒馆里朗声高歌。
欢快的旋律挑动在餐桌之间,原本对他们敬而远之的酒客们也被热情所感染,纷纷聚拢了过来。
男人与女人相互挽着胳膊在中央跳舞,鼓掌声与欢乐此起彼伏。
镇上的人,在平日里都对维克托有或多或少的畏惧心态,但在阿瑟这帮人的挑动下,逐渐忘了这位曾欺行霸市的煞星。
不止如此,借着整个酒馆的欢乐气氛,阿瑟的同伴中,不知是谁带头喊了一句。
“感谢慷慨的维克托老爷的款待!”
他的话激起了浪花,搞得酒馆所有人都接连应和起来。
“感谢维克托老爷慷慨的款待!”
吼声此起彼伏,阿瑟同伴无心的一句话,让维克托成为了这场派对的最大主办人……他现在不止是在款待阿瑟他们,而是今晚所有人消费的冤大头了。
可这又有什么关系呢?
他已经不是那个手无分文的愣头青小子了,如今的他利用智谋从托马斯手上夺回了家族应有的一切,腰缠万贯,区区一场小镇派对的支出,对维克托来说已经不算什么了。
这片混浊荒诞的世道,短短时光岁月之中,又有几次,能这般无忧无虑的痛快畅饮?
舞池中间,人们不分男女的狂欢。
阿瑟唱跳累了,放下吉他后,从柜台那儿搞来了一副扑克,准备好好玩几把。
他望向了维克托:“维克托小子!要不要来和东部第一赌神玩几把大的?”
维克托的脸,被一名喝醉的妙龄姑娘给亲了一个大红唇印,他有些嫌弃的擦掉,然后望向了阿瑟,眼神变得古怪。
“你确定?”
“当然!”
“那你这赌神可会赔得连裤子都不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