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默中途被马学武截了回来，见对方已经识破了自己是在装醉，索性不再想着离开，而是与其一同回到厅堂落座。
桌上的杯盘碗碟都已经被撤去。
此时已经摆上了茶盏。
一名婢女为两人各自倒上一杯茶水，而小顺子和王煦则是在外面等候。
陈默端起茶水抿了一口，同时开口对马学武说道：“并不是小弟我暗藏消息，而是有关于储君之事，并非是你我所能议论。”
“咱们不过是吃朝廷俸禄的臣子而已，无论到时是谁当上了皇帝，咱们所能做到的都只是拥护和爱戴。”
“如果想趁着这个机会搞什么党羽之争，或者是动什么歪心思，那在我看来实在是没有必要！”
“陛下如今如日中天，太子和汉王也都是人中龙凤。”
“正所谓最是无情帝王家，谁能保证陛下日后会真的册封谁做储君？”
“如果咱们在这个时候选错了边。站错了队，那日后很可能会遭受清算！”
“更何况朝廷也有旨意，地方官员不得和皇子过从甚密，这就是朝廷的规矩！”
“如果有谁逾越了规矩，跨过了底线，那一旦被朝廷查清此事，不仅会连累自身，恐怕还会连累的上面不好办事！”
说到此处，陈默笑着对马学武问道：“马大人，您觉得下官说的有道理吗？”
“有，陈大人说的的确是有几分道理。”
“不过和您说句实话，在下并没有参与党争的心思。”
“其他的大人都是从京城下放到浙江来的，而我当初却是主动请缨，要从工部下派到浙江！”
“朝廷中的蝇营狗苟，并非是我所能应付得了的。”
“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头脑，参与不了他们之间的争端，况且又不愿与他们一同结党营私，所以只能自行要求下放到地方。”
“我之所以要将陈大人您留下，并不是要向您打探有关于朝廷的事情，而是想问问有关于我那干女儿的安置……”
马学武如今已经是年逾五旬。
他与夫人相守一生，无儿无女，只是在几年前认下了刘稚娘。
不过刘稚娘毕竟是在册的教坊司女子，他马学武就算是朝廷官员，也无权干涉此事。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出此下策，想着要将自己的干女儿送到陈默的床上，以此保全对方。
刘稚娘如今已是及笄之年，迟早都是要嫁人的。
教坊司之前已经一连催促了几次，想让马学武将人送回去，但却全都被马学武以刘稚娘身体不适，需要就医给搪塞了过去。
当地的教坊司还是要给马学武几分薄面。
所以这件事情便拖延到了如今。
只是如今主管教坊司的官员已经换了旁人。
马学武已经无法再动用自己这张老脸为干女儿争取更多的时间。
正因如此，所以他才会出此下策，希望陈默能够将干女儿留在身边。
陈默知道马学武的苦处，听到马学武的这番询问后，陈默笑着对他说道：“马大人尽管放心，我已经决定要将稚娘留在身边！”
闻听此言，马学武总算松了口气：“陈大人，我知道这件事情的确不太合适。”
“因为这样一来，我就算是将一块烫手的山芋递到了你的手里。”
“可是我也希望陈大人你能够谅解。马某实在是别无他法，所以才会出此下策。”
“我知道您的家中已有妻室，如果您愿意的话，那就将我这干女儿收为一房妾室，如果您不愿意的话，那就将其带回到京城当中，让她有个安身落脚的地方，也算我对得起昔日故友，不算白与她父亲结交一场！”
马学武在说这番话时，无奈的将头垂了下来。
且不说他与刘稚娘父亲之间的深厚友谊，就单单是将刘稚娘收养在身边这么多年，父女之间也早就培养出了深厚的感情。
如今要将自己的干女儿拱手送人，马学武心中的确有些难受。
况且自己的干女儿身份敏感，就算陈默未曾成婚，恐怕也不会给自己这干女儿一个名分。
一想到那如花似玉的姑娘要给人做填房。
马学武的心中便觉得酸涩无比。
陈默自然看出了马学武内心中的忧虑，于是笑着开口对他说道：“马大人尽管放心，陈某对稚娘并无任何不良之意。”
“我将稚娘留在身边，是想让她做我的厨娘。”
“至于名分之事，我恐怕是给不了她，毕竟我二人并无夫妻之实，我又怎能给她夫妻之名？”
“若是马大人相信陈某的人品的话，那我日后将她带回京城，一定会为她许配一个好人家。”
“稚娘身份虽然敏感了些，可这对于陈某来说却算不得什么事情。”
“况且我也见不得这一如花似玉的姑娘被送入教坊司中充当玩物，马大人的良苦用心，陈某也能理解！”
陈默这番话说的可谓十分坦诚。
而在听到了陈默的这番回答后，马学武不禁老泪纵横。
他一把握住了陈默的手，作势便要给他跪下：“我素闻陈大人为人仗义，是个正人君子，却没想到陈大人竟然如此刚正不阿。”
“和您说句实话，我马学武一生无儿无女，这些年来的确是将稚娘当成了自己的亲生女儿。”
“要不是因为教坊司逼迫的紧，谁又能甘心将自己的女儿拱手让与别人？”
“如果陈大人真的能够给稚娘一个安身之处，莫说是为她许配一个好人家，哪怕是要她生生世世服侍在您的身边，那也是她命里的造化！”
“我在这里替稚娘死去的父母谢谢您了！”
马学武真不愧是性情中人，说话间竟然扑通一声跪倒在了陈默的面前。
见此情景，陈默连忙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马大人，您这是干什么？您给我下跪，这不是要折我的寿吗？”
“您快快起身，莫要如此！”
马学武被陈默从地上搀扶起来，这个刚强的汉子此时已经老泪潸然：“陈大人能够带小女脱离苦海，马某感激不尽，日后陈大人若有所求，尽管与马某言说，只要马某能够做到，我一定尽心竭力，绝不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