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芸芸?”
壮年的刘振颤抖抱着女孩的尸体,高大的身躯重重地跪倒在被血水混出的泥泞中,两行热泪顺着脸上的沟壑肆意纵横,
下一刻,他几乎发了疯似的攥住男孩的衣领,指头深深掐如他的脖颈之中,声嘶力竭地吼道,
“你说过!你会保护她的!你能保护她的!你为什么没有做到!别给我装死,回答我回答我,李青!”
“……”
“对,所以我做到了。”
年幼的李青皮肤早已僵硬,脸色灰白的如同死人,毫无征兆地,他快速地从刘振腰下抽出一柄军刀,在众人惊悚的目光下,剖开了自己的腹部,
恍惚间,刘征似乎看到了两只白皙的小手,从李青的两片脏器之间伸出,将一根猩红的十字架扔在了地上,两截木片粗糙得镶嵌在一起,坑坑洼洼的表面缠绕着暗红色的荆棘,
而在十字架的最上方,钉这一个少女的灵魂,她的四肢和脖颈都已被荆棘洞穿,一对浑圆的眼珠逐渐被的黑色的血液侵蚀覆盖,小小的身躯发出阵阵非人的惨叫。
“啊——!”
“处子的血是他的最爱,我救不下芸芸的肉身,但却将芸芸的灵魂和这只诡异一起封印在里面,可依旧撑不了太久……”
“你用我女儿的灵魂……饲喂恶魔?!”
刘振浑身的血管仿佛有火流奔涌,脖子上的指劲越发用力,到这时男孩的身体已经接近死亡,脸上的血色伴随着他激烈的咳嗽快速褪去,
可唯独他那一双眸子完全被块状的灰雾浸透,刘振单是看上一眼,便从中感觉到了无止境的压抑和疯狂。
“精神的分割本就模糊,当她闯入芸芸的身体里时,常规的手段就已经无法将她们分开,除非一方被吃干抹净,或者……维持一种僵持的状态。”
李青的声音冷漠近妖,他将那一截十字架艰难拾起,小小的手掌被荆棘刺开数十道血口,
“刘……叔叔,对不起,我能做的只有给你两个选择。”
“第一,将自己的女儿扔出大区,任由诡异将她的精神蚕食,但大区却可以自此避开这一只强大诡异的侵犯,谁都可以活下来,死的只有……我不想继续说下去。”
“第二,芸芸的身体还没有完全丧失活性,在三分钟之内让她吃下十字架,处子血肉和纯洁的灵魂,足够将虚弱的诡异完成收容!”
“她能活,但东三区却会因此……埋下一颗你难以想象的定时炸弹!”
……
时间回到现在,刘振站在这间小小屋舍的门口,在这一月灰雾最是黯淡,阳光最是强烈的一日,也是芸芸唯一可以出来活动的一天,他在太阳升起前的半小时便已经早早来到。
一圈圈地打开门口缠绕的大锁,刘振的脑海不由自主地想到了那个混小子,在他做出选择的那一日后,或许是出于羞愧,李青便自觉地离开了刘家,哪怕日后再怎么潦倒,也始终没有踏入这个家门一步,
终究是他自己导致了刘家的不幸,李青无颜面对刘振,无颜面对这个因为好心而遭遇不幸的家庭,可刘振其实已经不止一次,在房屋周边发现他来往的痕迹。
一月内只有一次外出时间,女儿承受的痛苦和孤单常人不可想象的,而能够冒着被诡异侵蚀的风险与之会面,聊天,排遣孤独,这也是李青能够对芸芸做到的唯一补偿。
也正是因此,刘振对于李青的感情依旧复杂,仇恨与厌恶自然,却依旧残存着一丝庆幸和亲情,看守所始终有一间空房候着李青,列表中那个专属于混小子的手机号码也迟迟没有删除。
“芸芸,爸爸来看你了。”
大门缓缓敞开,一股浓郁到足以让人晕死过去的血腥味从房屋内冲出!刘振即便每月都会来,再一次地面对依却旧让他脚下重重一踉跄。
“唔……”
房间其实并不肮脏,只是看起来有些陈旧,走道里布满了一层厚厚的灰尘,可唯独血腥的气息如同看不见的虫子,吸入肺部之内,将每一颗肺泡随意刺破,
而最南面的房间却显得光洁明亮,一间小小的书桌上,摆放着一株刚刚采摘不久的水仙花,地上散落无数张褶皱的信纸,显然信的主人早已无数次地翻看,
小小的一张圆凳上,坐着一个背影模糊的女孩,她的身形显得那么瘦弱娇小,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裂缝,仿佛随手一捏就可以将整个身体捏得粉碎。
“……爸……爸爸?”
血腥味骤然收敛,女孩柔弱的声音从走道尽头传出,她似乎很少说话,声带都因为沉默而变得干裂,
这一瞬间,刘振快速走过通道,把一地的灰尘踩的粉碎,将那个如同瓷娃娃一般的女孩紧紧搂在怀中。
……
“那个……我们是来做入职检测的,对吧?”
一片石子滩上,李青手足无措站在车队之中,身旁站着的人一个个都穿着厚重的防护服,脸上带着如同中世纪怪鸦医生的面罩,发出阵阵粗壮如牛的呼吸声,
“当然。”常晟副局长的话语从一个黑鸦头中传出,声音依旧慵懒得令人担心,他的手中攥着一柄好似喷火枪的黑色器械,对着李青遥遥举着,
“别告诉我到现在你想要打退堂鼓了呀,我记得违约金好像……高达六七十个W来着。”
“放弃是不可能放弃的,你家部长的一栋楼还没有到付呢。”
李青斩钉截铁地说道,但他的面色依旧很难看,手中如同在水面下抚动,一丝丝灰色的流质从他指缝间散开,如同数不清的怪蛇混杂一团,在他李青的手中尖啸嘶吼,
“可我们为什么要来荒野上?特地地跑到灰雾之中来?!别说普通人了,时间一长,就算是通神者也会是被灰雾污染的啊,难道你们想看到第四阶段的污染突破收容然后失控吗?!”
虽然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