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武家庄园,此时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瓢泼大雨并没有让宾客们的热情减退,反而在一阵阵的划拳声中,气氛渐渐冲向高潮。所谓人不留人天留人。宾客们在’大不了就留宿’的理由之下,喝酒喝得更凶了。
寿宴的主角武家老太太早就已经离席歇息了。武大同就成了当仁不让的被敬酒对象。武大同本就海量,对于上前敬酒之人来者不拒,照单全收。金鑫坐在武大同的边上,一直保持低调。武大同也没有刻意向宾客们介绍他。但能来武家寿宴的宾客岂是寻常人。就算武大同不介绍,他们也知道金鑫的身份。如果唐城还在汀国朝廷管辖之下,金鑫此时怕早就被众人轮番敬酒了。但现在唐城已经归降了王大帅,金鑫的皇子身份就显得有些尴尬了。再加上武大同没有当众明说,宾客们也就当作不知道了。在这种场合,看上去大家都是客客气气有说有笑,但如果一旦有什么不得当的行为,保不准就会成为日后的重大隐患。
“殿下,今夜雨大,要不就委屈一下留宿庄园一晚?”武大同小声的对金鑫说。
“越大的雨越下不久。不多时,就会停的。”金鑫淡淡一句。“毕竟这荒郊野外的,本王也确实住不惯。”
武大同愣了一下,脸上表情一僵但马上又舒展开,“也是。”武大同假意附和一句,又说,“今晚殿下能来,是武家无上的荣幸,武某心里真是感激不尽。来,武某再敬殿下一杯。”
“武城主客气了。武家是唐城的中流砥柱,能与武家结交,也是本王的福分。”说着,两人碰了一杯。金鑫刚放下酒杯,武大同又忙不迭的给满上了。
“这酒殿下还喝得惯吗,这是我们武家自酿的白酒。论名气肯定是比不上皇宫里里面的琼浆玉液。论味道嘛,我相信就算不及也相差不多。”武大同自信满满地说。
“若是武城主喝过真正的御酒,怕就不会有此说法了。”金鑫的回答有些些带刺。
武大同克制心里不悦的情绪,讪笑一下道,“几年前在唐府的时候,有幸喝过朝廷御赐的酒。”
金鑫转头看着武大同,微微一笑,那表情相当轻蔑,仿佛在他面前是一个傻子。金鑫这样的反应,让武大同心里的不悦已经变成了愤怒。但像他这种官场上混迹多年的人,自然不会让自己的真实情绪在脸上显现出来。他还是一如既往的微笑面对。
挂着那副让武大同愤怒表情的金鑫缓缓说道,“御赐的酒都是宫里酿酒师傅做糟了才拿出来赏给高兴高兴。”
“哦。原来如此。这么说来我们喝到的都是宫里不要的酒渣子了。”
“就算是这,多少人想喝还喝不到呢。”金鑫不断地在给武大同攒怒气。武大同也觉得今天的皇子跟前几次见面时大不一样。但他也没有多想,他以为这只是皇子天生嚣张跋扈的本性暴露。
“那是自然啦。别说是酒渣子了,就算是洗脚水,只要是从宫里出来的,也多少人想要抢回去呢。”武大同这话其实有些大不敬了。但金鑫接下来的话让他更是恶心难耐。
“武城主你还真说对了。但真实情况有过之而无不及。你听说龙遗丸吗?”
“略有耳闻,似乎是定北城内达官贵人们的专属。据说龙遗丸是从宫中出来的,极其稀少而珍贵。”武大同说。
“哈哈哈,你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做的吗?”
“恕武某见识浅薄,并不知晓。”
“这龙遗丸的主料是我父皇拉的屎。在屎上加上点朱砂、百合、去臭,然后在加上山楂和蜂蜜,合成龙遗丸。哈哈哈哈。”金鑫说着开始大笑。武大同瞬间愣住了。他一时无法确定他眼前的皇子是跟他开玩笑还是说事实。方才还在喝酒划拳的宾客都被金鑫的笑声吸引,更是对龙遗丸的好奇,所有人都不由得侧着耳朵在听。
“这?不至于吧。”武大同大张着嘴巴,一脸地不可思议。
“哈哈哈。更好笑的是,有时候父皇拉的屎太少,内务太监为了交货,还会拿其他人的屎去顶替。比如我的,或者是我皇兄弟的。这其实还算好的,更有甚者他们还会拿自己的拉的屎去充数。没办法,谁叫这龙遗丸太抢手呢。哈哈哈。”金鑫边说边大笑,完全不顾周围人的愕然反应。
武大同也是愣在原地。不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不管是谁,在酒宴之下说些屎尿排泄物的事情,总归是让旁人膈应。
过了好一会儿,总算有人小心翼翼地问道,“那些达官贵人难道就不知道这龙遗丸是真正来历吗?”
“怎么可能不知道。”金鑫回答。
“那为什么他们还要买?”
“连皇上的屎也不敢吃也不想吃,还谈什么忠君爱国啊。”
“……”众人听完,无力反驳。这话虽然很糙,但确实有理。
“身居高位之人,果然都是狠人啊。”有人感叹了一句。
“越是官阶高,越是高处不胜寒啊。进一步虽不过如此,但退一步可就是万丈深渊啊。”
众人一阵沉默,都在细细品味这句话。但也有人在心里暗暗庆幸,看来官做得小也有做得小的好处。至少不用抢屎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