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土墩,凉亭下,酒桌上。
金鑫,王大毛,楚长风,吴拱,唐争北,胡三儿六人围坐一起。张仪礼,赵沪,胡八里及一些随从都各自站到了后边。
酒过几巡之后,桌上氛围渐渐热烈起来。众人的话题慢慢从正事转到了闲话。这几人也算是当今时局中的人物,谈论起别人的八卦其实也平常人无异,都异常投入。不管何时何地,男人们聊的话题永远离不开女人。无非说谁谁谁有几个老婆,他们的老婆又如何如何,他们为了漂亮女人又如何如何,为这些漂亮女人又闹出了怎么样的笑话等等。
跟千土墩上此时热烈的气氛相对应的是坡下几万军队的肃杀和严正以待。可能他们以为此时他们的统帅是在唇枪舌战,极力争夺,寸步不让。他们如何也想不到,他们的统帅们竟然会是在吃大酒聊大天。没有人告诉他们,身处高位的人一直对他们说的忠君护国这些话里还包藏着其他祸心。但其实就算他们知道了,也无济于事。他们只是兵,被人控制的兵。活着死了都只是名册上的数字而已。
在这乱世,普通人看上去似乎有很多人生选择,但其实他们并没有多少选择。他们选择早就已经被高位者们计算好了。普通人以为天下是天下人的天下,这样的以为正是高位者们想要的以为。
不管是乱世还是盛世,普通人的人生轨迹都是被预设好的,一个人是打螺丝还是敲键盘,命里已有定数。多数人是少数人的傀儡,仅有凤毛麟角的一些人可以跳出这些预设,成就自己的人生。但也仅是小富还尚可,大富必有秧。
夜凉如水,秋风渐起。此时的千土墩上亭子下,众人都已酒至微醺。金鑫瞄了众人一眼,觉得时机已到,该是表演的时候了。于是他慢慢站了起来,面向崇北城,缓慢走出凉亭,但他并没有走得太远。不用回头,他也知道其他几人正在看着他。
“此时从这里看这万家灯火,真是别有一番意味啊。崇北城可真是繁华啊。”金鑫感慨了一下。
“是啊殿下。此时正是城内最热闹的时候。”吴拱走到金鑫边上回答。
“吴城主还真是经营有方啊。”
“殿下谬赞。幸得朝廷信任,老臣只是尽人事而已。若非殿下促成与大帅的和谈,崇北城怕也是要经历一番浩劫。”
“那一幢最高的建筑是何处?”金鑫指着远处问。
“是北水宗的崇北城分院。”
“边上那几栋呢?”
“酒馆红楼客栈。”
“那这一片应该就是崇北城最热闹的地方了吧。”
“是的。此时想必人声鼎沸。殿下若有心想去一观,老臣马上安排。”
金鑫沉默着没回答,而后摇了摇头,微微一叹,“世间处处皆繁华,来生不出帝王家。”这狗屁不通的两句诗,金鑫也不知道怎么就一下冒出来了。不过此时,配上秋风萧瑟倒也应景。
吴拱不敢应答,自觉的退到一旁去了。他也是官场老手,知道王公贵族们喜欢装情怀,时常会感恨自己出身太高贵,无法体验人间烟火。碰到这种装逼局,吴拱当然不会傻到去开解。这时候最好应对的方法就是不言不语,静观表演。若实在无处可躲,那便装不懂装糊涂。
金鑫觉得现在还没有把自己的意兴阑珊完全表现出来,气氛还需要再渲染一下。于是他又抬起头望着天上半轮月亮。虽然他一直疑惑,为什么天星也会有月亮,但此时可不是他探究这问题答案的时候。
“明月悠悠照我心,我心悠悠思归人。若为河山依旧在,何处明月何处心。”哇擦,好诗好诗。金鑫吟完之后不顾叮咚的鄙视,心里直给自己拍掌叫好。
“你可快别呤了,什么狗屁不通的诗,别把自己往沟里带啊。还有,注意你的情绪,情绪啊。你现在是要演一个孤身范险为保全朝廷的落魄皇子啊。注意情绪啊。”叮咚在金鑫脑海里大叫。“可别把刚才营造的气氛给全毁了。快多想悲伤的事情,比如那些天你喝洗脚水的日子。”
“知道啦,知道啦。”金鑫当然明白现在可不是跟叮咚斗嘴的时候。他赶紧调整情绪,摆出一副苦大仇深地样子。
“唐将军。”金鑫依旧保持四十五度仰望天空的姿势叫道。
唐争北听到金鑫叫他,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没有听清。站在后边的胡八里轻轻推了下他,“殿下叫你呢。”
“哦。”唐争北这才站起身走到金鑫边上。“殿下您叫我?”
“唐城是不是有座蓕山,山上种满了桂花树?”
“没错。蓕山在唐城北边,相距不过三五里地。此时正值桂花盛开的时节,就算在城里也能隐约闻到桂花香。”
“蓕山上是不是有座明月阁?”
“恕在下见识浅薄。蓕山上楼阁不少,是否有明月阁,在下倒真不知晓。”
“你要是知道就邪了门了。”金鑫在心里回道,本来这什么明月阁就是他编出来的,无非是想借此耍一套赌物思人的把戏。现在既然戏已经开场,接下去当然要把故事主角引出来啦。于是金鑫用饱含思念的口吻说,“几年前,我的一位挚友得了一种怪病,久治不愈,这病让他饱受折磨。后来偶遇一位江湖游医,说桂花可以让他的病得到一定缓解。还说他已经病入膏肓,寿命只有三五年时限。听完游医的诊断后,挚友有好几日沉默不语。后来突然有一天,他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面带笑容,神情轻松地向我告别。我问他要去哪?他说既然老天让他与桂花结缘,那他就去桂花最多最好的地方——唐城蓕山。我问,那你还回来吗?他说不回来了。他还说如果那天我有经过唐城,就上蓕山去看他。他会起一座叫‘明月’的阁楼。我再问他,难道定北城就没有他留恋的东西了吗?他沉默了好久后说,死期将至,红尘皆空。趁着还有余日,他只想观山,赏花,饮茶,作对。”说到这,金鑫停顿了一下,让众人的情绪有一定时间来酝酿。然后他接着说,“那次告别之后,他便杳无音讯。细算一下,确也有好几年。不知他是否还尚在人世。哎。”
金鑫故事讲完,众人都沉默着不说话。有些人是在揣测金鑫讲这个故事的用意,有些人则是真的感慨人生无常。前者多是冷血的阴谋家,后者多是单纯的性情中人。
时间一分一秒走着,酒桌上的沉默的气氛让每个人都一种被束缚的沉重感觉。没人接话,金鑫的戏就没法演下去啊。没办法,他只能点名了。
“唐将军,此地去往唐城要多久?”金鑫问。
“若是快马加鞭,不出五日便可到。若是乘坐马车,大概十五日上下。”
“十五日?想必那时桂花花期已过了吧。”
“不会。蓕山上的桂花花期较其他地方都长一些。”
这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唐争北就算再耿直也能听出一些端倪了啊。他小心翼翼地问,“殿下是要去蓕山?”
金鑫点点头。金鑫这一点头,场上几个人心思顿时剧变。尤其是王大毛。他现在可是做梦都想把金鑫弄到他的地盘去。但却一直苦无对策。现在没成想,对方主动要去,这还不把他给乐坏了。王大毛乐归乐,但脸上还是保持神色不变。只是偷偷转头跟胡八里打了个眼色。胡八里马上俯声在王大毛耳边说了几句。王大毛听完皱了皱眉头,然后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点了下头。
楚长风看到金鑫点头,一点也不以为意,仍旧面色自若。这在他的预期当中。
而吴拱就不一样了。
“殿下请三思啊。”吴拱这时跳了出来。“此去蓕山,路途甚远,舟车劳顿,必然辛苦。殿下乃万金之躯,何……”
金鑫打断吴拱的话,“吴城主你忘了,本王可是连沼泽地都走过的人。”
“老臣真是惭愧啊,只享朝廷俸禄却不能为君王与殿下分忧。但殿下此身关系国运,万万不可轻易涉险啊。”吴拱急得都带哭腔了。谁也不知道他是真心还是假意。
此时跟吴拱一样急得就是王大毛,他恨不得跑到吴拱跟前‘啪啪啪’给他来上几个大比兜子,叫你逼逼,叫你逼逼。可现实里他却只是干坐着着急。胡八里也是轻轻地把手放在王大毛的肩膀上,示意他千万要沉住气。
这个时候,金鑫觉得自己不整点狠活怕是过不了关啊。于是他长叹了一声r而后又以背影示人,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但很快他就又回过身了。只见他眼眶里浸满了泪水,稍微一眨眼,大颗的眼泪就掉落在了长衫上,晕了开来。
“哇擦,牛X啊,老金狗。什么时候演技这么突飞猛进了。”叮咚从一开始就已经在线了。
“老大,能不能不要打断我的表演。”
“你TMD是用了洋葱还是芥末?”
“请不要侮辱演员这个职业好吗?”
“好好好,你请继续。”
金鑫被叮咚这以一闹,顿时有些卡壳了,一时竟忘记说些话了。众人看到泪眼婆娑的金鑫也都愣住了。想不通这大男人怎么说哭就哭。莫不真是男儿有眼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殿下。”吴拱见此情景,也是声泪俱下,哀呼了一声。这一声叫唤倒是把金鑫的神给叫回来了。
“本王忽然觉得很累,很累。家国天下,百姓苍生的这个担子太重了,我实在挑不动了。你们说我懦弱也好,自私也好。我真的实在太累了。我也想做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可以有自己的自由,交自己喜欢的朋友,做自己喜欢的事情,而不是像一个傀儡一样,永远都活在别人的控制之下。现在我不想做大皇子,我只想做赵天昭。”演着演着,金鑫觉得似乎有些进入状态了。“吴城主,你觉得我这样的想法过分吗?楚城主,你觉得我这样的想法过分吗?还有你们,觉得我这样的想法过分吗?”
场上自然没有人回答他。
“啊,啊,啊。”金鑫仰天长啸了几声。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坡下对峙的士兵们也都能隐约听到。
兵甲:上面是不是打起来了,这叫声也太惨了吧。哎,这当官还真是不好当啊。还不如当个小兵来得舒坦。就像现在这样,站着就能把钱给挣了。
兵乙:咋回事啊,这大半夜的瞎喊瞎叫,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哦,差点忘记了,咱还在战场上呢。这到底打不打啊,都站一天了。
兵丙:这些当官水平太差劲了。谈什么谈啊。这天下就是看谁的拳头谁就有道理。
……
“对不起诸位,方才是本王失态了。”金鑫长啸完后说道。
“殿下对挚友的眷眷深情真是让人钦佩,想必那位挚友也非凡人吧。”唐争北对金鑫的这个故事已经信以为真。
金鑫并没有接唐争北的话,而对吴拱说,“吴城主,本王心意已决,你就不要再劝了。”
“老臣遵命。”吴拱躬身回答。
“楚城主,接下来望北城就全靠你了。大帅的两万兵马再加上吴城主的五千兵马全交由你统领,你若想要更多,请恕本王也无能为力了。”
吴拱听完金鑫的话,心里一咯噔,老子什么时候答应给五千兵马了。但这个时候,他又不好跳出来反驳。他也担心大皇子情绪失控,到时硬要按朝廷命令让他出一万,那就亏大了。这五千也尚在他的可接受范围吧。这么想着,所以他也就当默认了。
“殿下为望北城鞠躬尽瘁,属下都看在眼里,心中万分感激。属下必当誓死守护望北城,城在人在,城亡人亡。”楚长风配合金鑫的表演,接上一句关键性的话,“若是再有万把人马,荡平徐阶亦不在话下。”从跟金鑫谈完之后,楚长风就一直在关注的一言一行。
楚长风明白一个道理,很多时候交易不能做得像交易。
楚长风知道在让王大毛多借兵这件事上,金鑫没有底牌可用,唯一能用得就上赌上他自己。简单点讲就是金鑫去王大毛处当人质,以换取多余的兵。但这个交易不能摆上台面上来讲。朝廷就算再落魄也不到用皇家子嗣去换兵,就传到天下人的耳朵里,势必会声誉扫地。所以一定要有一个非常合理的理由去掩盖这样的交易。所以当金鑫提到唐城蓕山的时候,楚长风就已经领悟到金鑫这样做的意图了。所以他一直在等合适时机,提出要求。
王大毛是个心思粗犷之人,当然不可能猜到金鑫的想法,更不用说去怎么配合了。但他边上的胡八里帮他弥补上了。方才,胡八里就已经在王大毛耳边教他怎么做了。王大毛虽然听得感觉有些迷糊,但他相信胡八里的判断。当楚长风说到“若是再有万把人马,荡平徐阶亦不在话下”这句话时,胡八里在王大毛后面轻轻推了一下。王大毛会意,知道接下来该是自己进场的时候了。
“好一个荡平徐阶亦不在话下。楚城主果然豪情万丈,王某人佩服,佩服。”王大毛边说边向楚长风遥空抱拳,以示敬意。而后,他接着说,“既然现在朝廷不计前嫌与在下和解,在下心中确实万分感激。从梁城开始,在下就一直在想怎么感谢朝廷。现在楚城主这句话让在下有了主意。俗话说,锦上添花总归不如雪中送炭。楚城主需要的万把人马,在下给了。”王大毛边说边拍了拍胸脯。
“那太好了。”楚长风猛得站起向王大毛表达谢意,“楚某人感谢大帅的慷概,大帅果然是豪气冲天之人。来,大帅,楚某人敬您一杯。”
“好说。哎呀,就是这酒杯太小了,咱们换成碗如何。哈哈。”
“好。咱们就换成碗。”
这两人确实真得心里高兴啊。因为他们都达成了自己的既定目标。两人干完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位。
王大毛这时有些高兴过头,顺口说问了句,“殿下准备何时启程,我好安排。”话没说完,胡八里就在王大毛后背拼命戳他。王大毛反应过来,也意识到自己这话说得不妥当。
“殿下既去唐城蓕山,理当我们唐家接待。”唐争北及时的这句话算是帮王大毛解了围。王大毛尴尬地笑了笑,丝毫没有因为唐争北这句带有冲撞意味的话而生气。
“有劳唐将军了。”金鑫对唐争北说,“我们酒席过后便启程,将军可否?”
“然也。”
吴拱这时看明白了金鑫的用意。当然他并不知道金鑫是假皇子。他心里还真的以为赵天昭是一个胸怀天下之人,竟然肯把自己性命交到王大毛手上以换取更多的兵马,不由得生出了几分敬意。混迹官场多年的他此时心里一直在盘算,当下这种难得的局面,怎么样才可以让自己利益最大化。这种场面就是他的一个机会啊,毕竟不是谁都有机会面对面接触到皇室宗亲的。更何况他觉得前面的这个皇子有情有义,有智有谋,说不定那天真的会登顶。忽然他灵机一动,想到一个攀附眼前之人的办法。
吴拱举一起一杯酒,缓慢走到金鑫跟前,用饱含热泪的眼睛深情地望着金鑫,眼里尽里‘我知道你的良苦用心’的意味。金鑫哪能读懂他的意思啊,权当吴拱是个爱哭鬼罢了。
“殿下远道而来,老臣却未能尽人臣之事,老臣羞愧啊。”吴拱说完擦了擦浴眼泪。
“吴城主忧国忧民之心,本王已经感受到了。”
“殿下此番去唐城,老臣心里着实忧虑啊。现在殿下您的一举一动天下人都看着,难保有些亡命之辈会对殿下不利。我看殿下身边所带护卫并不多,我想让我儿吴小周,还有我侄女吴则甜跟随殿下,以供殿下差遣,还望殿下成全老臣。老臣确实也不知现在能为殿下做些什么了。哎。”说完,吴拱又挤出了几滴眼泪。
“吴城主。”楚长风出了声,他本想劝阻一下。‘老吴头,这是个假皇子,你可别搭进去一个儿子啊。你塞进去一个儿子事小,公开的站队事大啊。你们跟了这个假皇子,你们吴家也算到头了啊。’
但没等楚长风再开口,吴拱就抢先说了,“楚城主是觉得我儿我侄女不配跟随殿下吗?”吴拱的心里台词其实是,老楚,这上天给的机会我是不可能放过的,这儿子我可塞定了。就算到时候皇子可能不喜欢我儿子,我还有一个崇北城第一美女的侄女,我这可是双保险。羡慕了吧,嫉妒了吧。大皇子这条线我跟定了。
楚长风见吴拱都这么说了,他还能再说啥。这可是你自己想死的啊,到时可别怪我没提醒你。
金鑫也没料到吴拱还来这么一出。他本就想着身边人越少越好,这样他行动说话才能更无拘无束。于是他装作为难地样子想推脱,“有唐将军他们在,我想也没人敢造次。”
“老臣真得是想为殿下做点什么,还望殿下成全啊。”吴拱作势就要下跪了。
“别别别。本王应下便是。”金鑫也不想再推三阻四了,免得又生出其他事端。
“老臣谢过殿下。”吴拱连忙转过身示意吴周和吴则甜赶紧过来。
当一身铠甲的吴则甜从人群中走出来的时候,众人才发现场上竟然还有女眷在。想必吴则甜是一个身姿十分曼妙的女人,就算是铠甲也无法完全遮挡她的曲线。吴则甜走到吴拱边上,脱去了把脸包住半边的头盔,一头金黄色的秀发如瀑般散落,再配上她白皙秀丽的五官,真是帅到炸。
“哇擦,这妹子很顶啊。这铠甲COSPLAY也不是不可以啊。嘿嘿。”叮咚现在也是一个LSP。
“注意素质好吗。”金鑫顶了一嘴。
“你还是兜下你的口水吧。”
“诶,她头发为什么会是金黄色的,难不成他们也有染发技术?”
“你TMD现在是关注这个的时候吗?能不能上点心。你老这样,这一统天下的任务我怎么放心交给你。”
“……我们什么时候说过一统天下了?”
“这故事都发展到这地步了,不一统天下也说不过去啊。”
“嗯好像也不是不可以啊。”
金鑫正和叮咚说得热闹,忘记了把自己的眼神给收拾一下。就这么直勾勾地看着吴则甜。吴则甜见到如此模样的金鑫,不由得在心里把之前对他的所有好的印象都给推翻了,而冠上了一个‘色胚’的称号。
“吴则甜见过皇子殿下。”吴则甜向金鑫行了一个军礼。
但金鑫并没有什么反应,还是直直地盯着吴则甜看。
“吴则甜见过皇子殿下。”吴则甜这次把声音加大了点。这才把金鑫从跟叮咚的谈话中叫出来。
“哦。吴将军免礼了。”金鑫似乎也意识到方才的失态,干咳了一下把视线从吴则甜身上转移到了吴拱那边。“吴城主,你们吴家真不亏是将军之后啊,有如此威武神俊的儿子不说,竟然连旁戚女眷也这般英姿勃发,真是叫人羡慕啊。”
“殿下过誉了。我等有机会为朝廷出力是吴家几世修来的福分。”吴拱看到金鑫被吴则甜迷得混混道道,心中暗喜。男人的软肋果然都是同样的不堪一击啊。
此时,楚长风后边的一个随从贴身上前,在楚长风耳边轻轻说了些什么。楚长风一边听一边点头。在这种大佬汇聚的场合,有这样的情形倒也不至有什么不妥。但金鑫毕竟是个冒牌货,他唯一担心的就是楚长风掀桌子揭穿他。虽然按目前的情形发展来看,楚长风做这样事情的概率极其的小。可这也不代表不可能。金鑫也算是跟楚长风打交道有些日子,但楚长风的行事路数他是一点也猜不透。他总觉得楚长风现在做得所有事情,都没有那么简单。所以,就在金鑫即将要摆脱楚长风的时候,就格外的关注楚长风这边的一举一动。
“楚城主,临别之际,本王甚是不舍。若非楚城主在形势危机之时,当机立断,我们怕是连望北城也出不了,更不用提后面与大帅和谈了。此次和谈的首功当属楚城主。楚城主放心,不RB王便会上书朝廷为你请功。这一杯洒,本王敬你。”金鑫说着便举起了酒杯。
楚长风在听到金鑫叫他的时候,便马上站了起来恭敬地听着。待到金鑫向他敬酒时,他也马上举起了酒杯,“这些都是卑职的份内之事,怎敢轻言功劳。若论为国为民,卑职不及殿下万分之一二。殿下愿舍弃宫中处处被人服侍的安逸日子降临望北城,带领我们涉险出城,穿越北泽之地。若非天纵之子,谁又敢有如此之决心啊。”
两人来了一波官场互吹之后,仰头干了手里的酒。金鑫以为此时楚长风应该也是认可当下的形势了。但他看到楚长风喝完酒之后,却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楚城主若有临别赠言,或是金玉良言不妨直说。”金鑫说,“如有不便,本王也可移步与你私谈。”金鑫以为楚长风又要提些要求。这也能理解,这时候不再敲一笔,以后想敲也敲不到了。但金鑫还是低估了楚长风的胃口。
“方才吴城主提出派两人做殿下的随从,卑职本想说,随从我已经给殿下备好了。但既然殿下已经接受了吴城主的安排,卑职也不好再提此事了。”楚长风回答说。
吴拱听完楚长风的话,心里重重地‘哼’了一声。就知道你也会抢位,幸好老子下手早。我现在这边是俊男美女组合,你那边有啥,看你后面那几个随从,长得这么随意,谁看得上啊。吴拱心里虽是这样想,但此时他也知道,他可不能出口表达任何意见。因为只要楚长风没有得到好的结果,那么他所讲的任何话都有可能会被楚长风曲解。
金鑫心里戈登一下。你个老小子还玩以退为进的招术,怎么滴,想吃定我吗。学什么不好,学这个爱哭鬼的路数。这来两个,那也来几个,我TMD是开旅行团啊。现在到底要不要呢,他有些犹豫不决,于是他回头看了一眼张仪礼。张仪礼此时不知是正好,还是故意低头看得地上,并没有与金鑫的目光交会。哎,算了算了,总不能到了最后还冒上功亏一篑的风险吧。来就来呗,以后有的得机会把他们弄走。
“既然楚城主有此好意,本王也不好推脱,就一起来吧。”金鑫洒脱一笑。
“谢殿下。”楚长风回过身对其中两个随从说,“三之,四也,你们还不谢过殿下,以后你俩就好好服侍殿下。若是殿下有半点差池,唯你们是问。”
“是。”两个穿着打扮都极其相似,长相也十分普通的男子走上前来。向金鑫行了一个江湖礼,“三之,四也见过殿下。”
“免礼,免礼。”
“对了,楚城主。我们在梁城时约定你可别忘记了。”金鑫忽然想起那一天跟楚长风谈好的工钱,虽然具体价码当时没定,但现在金鑫已经如约超期完成了。不管钱多钱少,总得要兑付吧。
“属下不敢忘。待属下回去之后便会马上置办。”
“好。”
事到如此,金鑫觉得这里的事情也该告一段落了。于是他环顾全场,朗声说道,“诸位,接下来的事情就全仰仗大家了,我赵天昭去也。”
“臣等恭送殿下。”楚长风和吴拱以及他们的部下几十号人齐声说道。
这声势差点让金鑫打一踉跄。好歹他也是见过些世面的人,马上稳定心神。他对唐争北说,“有劳唐将军前面带路了。”
此时,王大毛向唐争北打了个眼色。唐争北对着金鑫抱拳道,“在下荣幸。”然后对着他的随从们挥了下手,“启程。”
金鑫走向带张仪礼和赵沪,还有新收的四个随从向自己的马车走去。走到一半,他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情,于是回过身叫道,“吴城主,吴城主。”
吴拱连忙跑到金鑫跟前,“老臣在,殿下有何吩咐?”
“来之前我听人说起,这崇北城外本来长着漫山遍野的金花茶树,后来因为城防需要,就都被砍掉了。现在朝廷既与大帅和解了,可否劳烦城主恢复往日景象。此次与大帅和谈之事,必将被后来人载于史书之上。可故事终会有被人遗忘的一天,但本王希望种下的金花茶树可以一直都在,可以告诉世人我们这次的这个故事。”
“老臣遵命。待殿下归来之时,必将见到郁郁葱葱的金花茶树林,如我汀国万年基业般长青。”
“有劳吴城主了。后会有期。”
“殿下一路平安。”
金鑫交待完了事情,便头也不回地钻进了马车里。一行人,由唐家部队领头,浩浩荡荡的向唐城行进。没多久,从渐行渐远的行军队伍里隐约传来这样的声音:天上风云水中影,乱世英雄盛世丁,天下乾坤谁来平,崇北城外几人定。此番经过逆天命,万家灯火照我心,他朝挥剑破天星,叫我声爹行不行。
“……”众人皆愕然。走在队伍前面的唐争北,吴周还有吴则甜听完差点从马背上摔下来。他们以为皇室宗亲都是面目严肃正襟危坐,却不想竟然还有如此逗X的人。
不用说,这最后一句肯定是叮咚的杰作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