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政轩提出要让这些人上车。
范副场长本来就不提倡用武斗,这会儿回去路上正好碰上了,又没有羊城那帮人盯着,他自然很爽快地就答应了。
这也是霍政轩知道,范副场长是什么性格的人,要不然也不会贸贸然地提出这种要求。
他大步下了车。
皮卡上去得费点劲,这帮下放的又都是老人家,霍政轩自然是要帮一把手的。
一开始看到霍政轩的时候,其余几人还一哆嗦,看着他的神情多了几分惧怕,这也是习惯使然,路上遇到的事情,那就不是一般人能承受的,再心大的人,经历了这种事情之后,也不敢再以平等的姿态和人相处了。
更何况还是霍政轩这种,看起来不太像是好人的人。
长得人高马大的,眉眼间又都是狠戾乖张。
穿着军装,看上去就一股子匪气。
霍政轩倒也没说什么,解释了一句,“上车吧,我送你们过去农场。”
说完话,就帮着忙,把行李放了上去。
又跳上了皮卡后面,弯下腰伸出手去拉人。
看他这样,倒是让几人有些面面相觑。
不是让他们走路么,怎么就能坐车了?
没人敢上。
最后是一位看起来还算是精神的老者说了话,他眼神锐利的看了一眼霍政轩,淡淡道。
“再差还能比现在更差?怕什么,赶紧上吧,真走过去,依照咱们老胳膊老腿的,得磨蹭到天黑去。”
有了这话。
其余几人一听也是这么个理,倒是大着胆子,伸出手就着霍政轩的力上了车。
等人都上了车,那精神老者是最后一个上的,和霍政轩的手交合时,他用了几分巧力,顺利的上了车。
不过霍政轩却是注意到,对方不知道哪个动作影响,疼痛使他微微皱起了眉头。
他眸色暗了几分。
老者冲着他轻微地摇头,就立马垂下了眸。
安顿好这些人之后,霍政轩也没有说什么,让农场护送的人也跟着上了车,自己才跳下去,坐回了驾驶位上。
范副场长一直都闭着眼睛。
察觉到身边坐了人,才睁开眼看了过去,“都安顿好了?”
“嗯。”
范副场长没再说话,继续闭上了眼。
他心里跟明镜似的。
霍政轩的出现不会是偶然。
不过只要不危害到自己的利益,范副场长在自己的原则和底线上,是愿意给予一定的善意的。
霍政轩开着车一路到了海垦农场。
海垦农场足足有三十八万亩地,不过被扩张的部分并不多,还有好些都是处于待开发地区,主要还是人太少了,这是在五七年建成的,一开始是由本地人搞起来的,后来想要扩建出去,但因为严重缺乏劳动力,在政策的改动之下,十年来临之际,不少再教育人群,就被送到了这边来充当劳动力。
月牙岛除了盛产椰子之外,还有各种水果,也被发现。
海垦农场主要的,就是种植水果。
罐头厂的水果,就是从这里拿的原材料,属于月牙岛维持经济的密码了。
到了现在,海垦农场已经有上万余下放人群。
范副场长先下了车。
他今天耽搁了时间,自然不能再在这里逗留了。
下车前。
霍政轩塞了包烟过去,笑着道:“送佛送到西,我负责把人送进去吧。”
听出对方话里的意思,范副场长也没客气的收下了,“我安排个人带你进去。”
“成。”霍政轩喜欢和聪明人打交道。
等人下车后。
霍政轩直接开进了住宿的地方,是一个小破屋,这会儿还很安静,几乎没有人在,应该是全都去干活了。
把人送到后。
霍政轩塞了根烟给带路过来的人,一块吞云吐雾了一会儿。
他道:“今天够折腾的吧。”
“谁说不是呢,那羊城来的狗屁领导,非要让人走路过来,码头开车过来都要不少时间,也不知道是折磨这帮下放的,还是折磨我们上班的。”对方不认识霍政轩,不过男人之间的友谊,仅需要一根烟就能架起桥梁。
霍政轩看了一眼那几个老人家,正在小心翼翼的下车,就收回了眼神,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行了,忙活一天了也,你去做自己的事情吧,这里我看着就成,反正范副场长也不知道,等下把人安顿好了,我就开车出去了。”
一听这话。
对方有点心动。
其余跟他一块护送的人,都跟着范副场长下了车,估计能找个阴凉处休息去了,唯独他还得带人过来。
实在是累得够呛。
现在要是走了,还能找个地方休息会儿,问起来就说自己去负责看人了呗。
至于这帮人会不会逃,他是一点都不担心。
下放的人听说过自杀的,就没有听说过逃的。
没有介绍信,能逃去哪里?
在路上直接被人枪毙都有可能。
再说这里是海垦农场,这些人进来了,想要出去完全不可能。
这么一想。
那人倒是觉得霍政轩挺会来事的,“行,那麻烦你了兄弟。”
“回头说不定,我还有事要麻烦你呢。”霍政轩笑着回了句,偷偷塞了一包烟过去。
摸着这包烟,那人笑的就更真诚了,当即道:“我叫张时,有事尽管招呼。”
霍政轩这人吧,并不是不会处朋友,只是看他有没有这个心思,事实上要说会做人,他的情商一点都不低,反而还很灵活做事。
所以真要被他得罪了的,那不用怀疑,不是他不小心的,他纯粹就是故意的。
等张时一走。
霍政轩收起了笑容,将烟踩灭,立马朝着小破屋走了进去。
屋子顶部还有个破洞,地上压根没有任何家具,可以说是家徒四壁,旁边还有些稻草放着。
霍政轩环顾了一眼四周围,地方不算大,要住下五个人,实在是有些局促。
他也没跟那几个看他还很警惕的老者说话。
而是撸了一把袖子,就开始找工具,打算先把顶给补了。
月牙岛时不时就会下雨,万一真要下了雨,这个地方漏水,那就更不能住人了。
瞧见霍政轩没走的意思,原先爱人生病的老先生,也就是陆元正,不由张了张口,“这人是什么意思?”
他说话是对着那威严老者的。
钟欣德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这一路上他并不如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轻松。
听到陆元正的问话,他眼皮子都没有掀开,淡淡道:“随他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