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温惜不知道刘公公流转的心思,只乖顺地跟着晏望宸来了内狱。
他带着她来到了关押沈悦的地方,宋温惜看着那缩在角落,一身白衣的沈悦,心中闪过一丝畅快。
她也有今天?
沈悦听见脚步声,缓缓地抬起了头。她的脸上满是污渍,没有珠钗装饰的乌发略微有些干枯,原本水亮的双眸此时双目无神,脸颊也凹了下去。
内狱的窗户射进来一道光,照在晏望宸身上。沈悦看清了他的脸,浑身一震,向前扑去,抓住牢笼的铁栏杆。
“陛下……臣妾知错了……放臣妾一条生路吧!”沈悦声音颤抖着,手伸出牢笼,抓住了晏望宸的衣角。
“朕不是没给过你机会。”他低声道,“是你自己没有珍惜。”
沈悦刚想继续狡辩,她余光扫到站在一旁的宋温惜,微微蹙眉,然后双眸逐渐瞪大:“你……你……你是谁?!”
宋温惜微微扯了扯嘴角:“娘娘不记得了?臣是沈温淮。”
“你……你怎么是个女的?!”沈悦震惊地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不可能……沈温淮分明是个男子……你怎么会……不可能!”
她又拽紧晏望宸衣角,哭喊道:“陛下,全都是这个贱人教唆的!是她害我!是她说,我怀了裕王的孩子,让我扶持裕王做皇帝!”
“宜妃娘娘,臣那时不过是同娘娘说笑,娘娘怎么还当真了?”宋温惜冷声道。
“你……你这个贱人!你男扮女装入宫,混迹在陛下身边,究竟有什么目的?!你……”沈悦大概是想起了桩桩件件宋温惜曾经做过的事情,她的神色越来越慌。
“我的疤……你给我祛疤膏……就是为了让陛下忘却我曾救过他,是不是?!”她摸索着自己的脸,那道疤此时已经只剩淡淡一道银色的痕迹,几乎看不出来。
宋温惜偷偷看了一眼晏望宸,心中微微有些发慌。
她给沈悦祛疤药这件事,晏望宸并不知道。若他突然差人查她的药膏,不知道她能不能瞒得住,里面多加了一味药。
“朕不会忘。”晏望宸突然开口。
“陛下……”沈悦痴痴地望着他。
“朕不会忘记你曾救过朕,所以,朕会饶你一命。”晏望宸背着手,淡淡道,“但是,你的父亲,朕不会放过。”
“什么……”沈悦慌张地避开了眼神,装作无辜道,“我不知陛下在说什么……我的父亲,不是早就为了救陛下……死在围猎那日……”
“既然这样,明日午时朕便将他斩首。你既然不认他,朕就不让你去送行了。”晏望宸冷冷地转身离开。
“不……陛下……等等……陛下!”沈悦不甘心地呼喊,但晏望宸没有停留片刻,径自离开。
宋温惜也连忙跟了上去,她回头看了沈悦一眼,只见沈悦流着泪,死死地盯着她的背影。
宋温惜浑身一颤,回过头,不再看她。
“陛下,臣可否回去了?”宋温惜又问道。
“着什么急?还有一个人没有见。”晏望宸的声音依旧冰冷。
他们又来到另一处牢笼,里面关押着裕王。
裕王也是一袭白色的囚衣,颓唐地坐在角落,发丝凌乱地垂落,胳膊搭在膝盖上,垂眸不知在想什么。
听见脚步声,他木然地抬起头。
看见晏望宸,裕王微微勾了勾嘴角,道:“你平安回来了?我早就同悦儿说过,一般人斗不过你。”
晏望宸眼神复杂地看着裕王,沉声问:“你还是要她?”
“是。”裕王毫不犹豫地回答。
“臣弟自知愚钝,自小一向不如皇兄。可……臣一直思慕悦儿。”
“先前悦儿嫁给了皇兄,臣弟无能为力。谁知阴差阳错,竟和悦儿……”他不敢在晏望宸面前提及他们苟且之事,于是他住了嘴。
“所以,你就让沈悦怀上你的孩子,将朕置于如此尴尬的境地?”晏望宸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压抑的怒气。
裕王扯了扯嘴角,他看向宋温惜,道:“先前臣弟遇到了沈世子,他说可以帮我……他说,他可以帮我设一个局,让沈悦怀上我的孩子……”
听到这里,晏望宸阴冷的眸子扫向一旁的宋温惜。
宋温惜垂眸看着自己的脚尖,不敢同他对视。
她终于知道晏望宸将她带来此处是做什么了,他要当着她的面同这两人对质,将她做过的事一一揭穿。
“沈世子说,一开始先不告诉沈悦,她怀得是我的孩子。让她误以为,她怀了龙胎。这样一来,沈悦必然会好好保护肚里的孩子。”裕王喃喃道,“所以,我骗了她,也骗了皇兄。我私心想要悦儿怀上我的孩子,就算她后来恨我,怨我,也只能跟我走了。”
裕王将脸埋在自己的手心,声音有些哽咽:“可是,我没想到,她竟然还想要做皇后……她还是想要做皇后!她要我杀了皇兄……我做不到……我做不到!”
他猛地抬起头,道:“皇兄,我真的未曾想过要杀你,你相信我!”
“可你知道沈悦的父亲没死,并且伙同大皇子的余孽,试图在路上劫杀朕,是不是?”晏望宸问道。
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失望:“晏瑾,一直以来,朕对你没有要求。只希望你能做一个闲散自由的王,可……你让朕很失望。”
裕王无话可说,他欲言又止地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他终究是把话都咽了回去。
他苦笑道:“是,臣弟让皇兄失望,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朕不会杀你。”晏望宸低声道,“但是,你这辈子都不许再见沈悦,也不许踏入都城一步。”
裕王震惊地抬眸,看向晏望宸:“皇兄……”
“从今往后,朕也不再是你的皇兄,你也不再是裕王。”晏望宸毫不留情地说完,便转身离开。
宋温惜一惊,这是要废了裕王?她连忙跟了上去。
“那悦儿呢?”裕王抓住栏杆,探着头焦急地问。
可是,再无人回应他。